环儿娘这话一说，人群里便有几个人脸色不自在。原来，都是去如梅家卖过票的人。

大队书记的娘对这个倒是不以为然，说了句：“那有啥？家里票多没钱，卖给如家换几个钱儿，也能给孩子买个糖瓜儿吃吃。”

几个女人一听，忙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就是。光有票没有钱，票放在家里、也成了一张废纸了。”

“如家人家有钱、能买起好东西，把票给他们、咱得了钱，两项都有好处，那有啥呢？”

“俺家就是票少，要是还有，我还给他家送去。换了钱、攥到手里，去赶会想买啥买啥，多方便。不比留着票强？”

队长媳妇家里自然比这几家人要有钱一点，起码家里还能吃饱饭，手里也有票。

听几个人都这么说，也嘀咕了一句，“不行，把俺家的几张票也给如梅家。赶会跟南乡的人买点儿小米去。俺家队长最爱喝小米汤。咱这又不产，你说他，还敢挑嘴！”

地里不产的都是贵东西，队长媳妇说着话，就是炫耀。几个女人能有不知道的？谁会戳破，倒是上赶着巴结说好听的。

“队长的嘴就是吃好东西的，咱这地里出的红薯干倒是有一麻袋，别说队长不稀罕，咱都吃烦了。就是没钱买小米！”

大队书记的娘也说：“就是，人老了，也想喝点儿好东西。红薯吃多了、老是吐酸水。老辈子都说小米汤养人，队长可不傻！”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梁奶奶抱着重孙子一摇一晃地过来了，带孩子嘛，就是满庄子瞎转。

梁奶奶有些年纪了，比大队书记的娘年纪还大，真拉下脸吵她一顿，她还真得听着，其他人更不用说。

庄上的人都知道她家跟如家交好，自然不好再当着她的面儿、说如家的坏话。

就连香菊娘跟环儿娘，都不敢再说了，挑着水桶慢慢地走了。

其他几个人便忙上前问梁奶奶些闲话，说着说着就扯到卖票的事儿上来。

梁奶奶年纪大，却不糊涂，反而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这几个女人话中的意思。

把小孙子往怀里抱了抱，说：“如家的事儿，我去给你们打听去。上回不是收过一回？这会子不知道花完了没有。”

几个人忙说：“也就是问问，咱也不敢强求人家买咱的票。也是想着，咱都是穷光蛋，票搁咱手里就是糟蹋了。”

“给如家送去，也投个明主，咱也能换俩钱儿。你家有跃进一个月挣几十块，三个大人吃饭、家里宽裕，哪里知道俺这几家。”

“俺家早都揭不开锅了，更别提过年。不饿死就是好的，我都打算拉着棍带着孩子要饭去！”

“......”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早把事情说清楚了。

梁奶奶心里明镜儿一般，只是点头说：“我问问去。”又暗中提点众人，“不管啥时候，庄上还是有个过得好的，要不，都吃不上饭，要饭也没人给。”

“如家也不容易，一家子老老小小，分成两处、累得牛一般。你看如梅娘，谁还见她出来扯闲篇儿？忙得饭都吃不上！弄俩钱儿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