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曲府,将一应随身的衣物都交与桔香柚香去打理,陆嘉月自带了辛竹往上房去给曲老夫人问安。
因着下雨,屋里甚是凉爽。
曲老夫人见了陆嘉月进来,笑吟吟地唤她至身前,拉了她的手在身边坐下,问长问短。
陆嘉月自然是将朴园说得处处都好。
曲老夫人愈发欢喜。
中午留陆嘉月陪着用了午饭。
待曲老夫人午歇后,陆嘉月才往孟氏屋里来。
梁家既已说好八月十五之后就来下定,孟氏便开始为曲英张罗起了嫁妆。
因明年三月,梁皓要下场参加春闱,两家商议一番,将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明年春闱之后的四月。
算来也只有十个月的时间了,倒也是该慢慢着手预备起来。
与孟氏问了安,又叙了一番闲话,陆嘉月就安安静静地陪在孟氏身边,看着孟氏为曲英拟嫁妆单子。
梁家虽是门第清贵的人家,不在乎将来儿媳的陪嫁是否丰厚,但是孟氏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嫁妆单子上的每一样陪嫁,都是她一一精心挑选。
各式各样的金银器皿,古玩摆件不消说了,只京郊各处的大小庄子就有三四个,曲家的姑娘出嫁,官中也是要给陪嫁的,方氏向来有眼色,会做人,挑了个唐县的五百来亩地的庄子添在了曲英的嫁妆单子里,那庄子虽然离京都稍远了些,却是正正经经的五百来亩好水田,将来不管是收租还是自用都是好的。曲老夫人虽待曲英不如曲薇那般疼爱,却也将自己积年珍藏的一套累金丝凤嵌红宝石的头面拿出来送给了曲英。
张嬷嬷也在一旁看那嫁妆单子,帮着孟氏掌眼。
小丫鬟打起帘子,曲英进来了。
“姐姐来了。”陆嘉月站了起来,笑着朝曲英招手,“姐姐快来,姨母正在看姐姐的嫁妆单子呢,姐姐自己也来瞧瞧,可还缺了什么?”
曲英笑着嗔了她一眼,“去别人家里住了这些日子,不见你稳重了些,倒是愈发地会取笑起人来了。”
说着,走上来在陆嘉月身边坐下了,拉着她的手,二人说些女孩儿家之间的亲热话儿。
张嬷嬷便笑道:“姑娘莫怕羞,待夫人为姑娘张罗好了婚事,就要一门心思地开始为表小姐张罗婚配之事,到时天天儿脸红的就该是表小姐了。”
说得提醒了曲英,笑道:“嬷嬷说得极是,看这小丫头将来嫁不嫁人,待她要嫁人的时候,我可得好好儿地笑话一下她。”
陆嘉月就捂着脸佯装怕羞的模样,笑嘻嘻地道:“哎呀,嬷嬷,姐姐,快别说了,没等到那时候,我就已经羞死啦!”
满屋子的丫鬟们都跟着笑起来。
孟氏就拉过陆嘉月的手,低声笑问她:“听说你才去了国舅的朴园,那潘少爷就追过去了?”
陆嘉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去过,被我打发走了,我和他说清楚了,今后他再不会来纠缠我了。”
“你这丫头...”孟氏不禁皱眉,却又实在拿陆嘉月没有办法,只得笑着叹了两声,便也作罢了。
在孟氏屋里说笑了半日,吃过了晚饭,陆嘉月便回了春棠居。
洗漱后正要歇下,柚香进来卧房里,说是玉屏过来了。
这回带来的消息,却是在陆嘉月意料之外。
“...就在表小姐出门之后没几天,二老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高高兴兴的,再不像先前那般发愁了...我偷偷地躲在里间的门外听了听,又向翠屏套了些话,原来是二老爷被冤枉的事情弄清楚了,解了旁人对他的疑心,还听二老爷不住的夸赞四少爷,说还是四少爷聪明能干,几句话,一个主意,不仅还了二老爷的清白,还在旁人面前立下了一桩功劳...我听得不大明白,不晓得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依着他们的话原样地说给表小姐听了...”
玉屏去后,陆嘉月躺在床榻上,顾自思索。
几句话...一个主意...
前些日子曲宪坐立难安,必是魏王相信了曲宪已经暗中投靠于晋王的流言,曲宪因此失了魏王的信任,受到了冷遇。
如今却又高兴起来,自然是流言纷扰已解。
可是这又与曲榕有何干系?
难道是曲榕替他父亲曲宪出头,向魏王澄清流言,因此洗脱了魏王对曲宪的猜疑?
陆嘉月隐约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曲榕竟还有这等本事...
她还当真是小瞧了他。
那曲宪所说的一个主意,又所指是何?
曲榕不过一个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能有什么主意可以帮助到魏王,竟能在魏王跟前立下功劳?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陆嘉月只好暂时放弃。
以免乱了自己的思绪。
不管怎样,看来曲宪和曲榕父子都是铁了心的要投效于魏王。
陆嘉月不禁又有些犹豫起来,是该继续想办法斩断曲宪曲榕父子和魏王的关联,还是该任由得他们去?
转眼就是七月,天气依旧炎热。
到了七夕这日,丁钰来了。
一进春棠居,就拉着陆嘉月的手,笑道:“今儿晚上街市里热闹,你陪我出去瞧瞧?”
陆嘉月近来心事重重,自是没有心思与丁钰出门去游玩。
无奈丁钰一番好言相求,身边几个丫鬟因见陆嘉月近来总是闷闷不乐,便也都撺掇着她和丁钰一道出门去散一散心。
陆嘉月抵不得丁钰相求,只得无奈答应了。
又去告诉曲老夫人和孟氏。
因着上回上元佳节那晚,陆嘉月曾在街市里走散的缘故,曲老夫人和孟氏一听说她又要出门夜游,便格外小心谨慎,着意地安排下了二十来个丫鬟和小厮跟着。
丁钰反而不高兴起来,拍着胸口道:“有我在呢,还怕你出事不成?让这么多人跟着,咱们怎么玩得痛快呢?”
于是出了曲府,就将丫鬟小厮们又都打发回去了。
两个人各带一个贴身的丫鬟,在街市里自在来去。
七夕虽也热闹,到底比不得上元佳节那般喧嚣熙攘,人流涌动。
逛了一圈下来,身边多是成双成对的男女,或二人携手并肩同行,或相倚相偎于花前月下,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陆嘉月不禁笑道:“这七夕是人家有情男女相会的日子,咱们也来凑热闹,算什么呢。”
丁钰只专心于街市里的小玩意儿和吃食,闻言笑道:“咱们逛咱们的,管旁人干什么,自己开心就好。”
两人在街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丁钰忽然指了前头街边一家铺子,笑道:“那是京都城里最好的脂粉铺子,你还没去过吧?我带你去瞧瞧,他家的玫瑰膏子擦脸是最好的,又润又香,可以买两盒带回去...”
陆嘉月就由得丁钰拉着她的手,来到那脂粉铺子门前。
站在门前,就看见里头有不少女子,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正在调试脂粉。
只有一个身姿挺拔,眉目英气的男子,在一众女子之中,看去格外惹眼。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他正低头与那女子说话,眼神温柔,语笑晏晏。
陆嘉月便轻拽着丁钰的衣袖,将那一对男女指给她看。
丁钰只看了一眼,就一声惊呼。
“---那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