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安一下子红了眼眶。
若是几年前见到陈老太,她顶多感慨一声至情至性痴情人,不至于如此失态。但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
年轻的时候纯真无邪,很容易被感染;年岁渐长,经历的事多了,会慢慢变得坚硬,不为外界所动;年岁再长,知世故而不世故,外表圆滑,内心有决断,返璞归真,反而容易动感情。
她从老陈太身上不由得想到邵天宗和姚雪芝: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邵晏清在里屋谈好价格,出来就往罗安安这边看。
陈老太笑得很感慨,“你看,你先生无论走到哪都惦记着你。老婆子虽然眼花了,但心不盲。”
罗安安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也看向邵晏清。
陈老太说:“走吧,老婆子该休息了。”
罗安安说:“我们有时间再来打扰。先告辞了。”
陈老太的女儿把这方盖头装进一方盒子里,包好,打上蝴蝶结。亲自送两人离开。
邵晏清和罗安安在弄堂里闲逛,随口聊着陈老太。
罗安安挺好奇,以邵晏清不理世俗的性子,怎么可能寻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邵晏清告诉她,宣传部门有一对刚订婚的小夫妻,在陈老太这里订了一套婚纱,到处说陈老太的故事。
陈老太是上个世纪大户人家的小姐,上过新式学堂,留过洋。回国后,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嫁给她的第一任先生。
她那位先生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婚后夫妻两人感情不和,离婚了。
那时候离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陈老太为了离婚顶着压力,从前夫家里搬出来,靠翻译外国书籍的润笔费为生。
日子过得清苦而充实。
没多久认识了她第二任丈夫。一位大学老师。
两人自由恋爱,结婚,生下长女。过了一段幸福美好的生活。
后来因为战乱,生活颠沛流离。
陈老太生下次女不到一个月,就听说丈夫和长女被迫害死了。她本人也遭受了非人的对待。但都挺了过来。
生活稳定之后,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借口很多,诸如“一个女人带孩子很艰难,找个男人依靠会轻松点”,“你还年轻,后半辈子守寡对你不公平”,“你身边没人照顾,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
陈老太硬是咬着牙,没点头。一个人艰难地拉扯女儿,还自学学会了刺绣和服装设计,以此谋生。
罗安安轻叹一声,“老一辈的坚持和隐忍的品质,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听完让人动容。”
邵晏清拉着她的手摇晃,“我带你出来是为了玩,为了高兴的。不许再愁眉苦脸。”
罗安安说:“听到这样的故事,我挺高兴的。”
邵晏清举起两个人会在一起的手,特地问她,“你有没有发现?很多人都在羡慕我们。”
羡慕的不是他们,而是爱情的模样。
聊着天,散着步,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弄堂。
上车,邵晏清拆开包装盒。
罗安安说:“这么精美的包装!你拆开还能包回去吗?”
邵晏清抖开绳子,“没关系,这个不重要。”
他欢迎落下,就把盖头蒙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