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火红的帷幕映着残阳把一眼眼温泉围住,就像在天边燃起熊熊的火焰。
原本带着霄焰慢慢往山顶进发的阿婉突然感觉到了神魂的异动,不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霄焰不放心的看着阿婉,生怕她哪里有什么不适。
阿婉分出的那缕神魂清晰的传来琴卿走向泉眼的景象,她“看”琴卿开始一件件褪去衣衫,顾不上回答霄焰的问话就想往前赶路。
但才堪堪迈出一条腿,她就意识到自己行为过于冷漠,遂再次停下修整行动。尽管心中几番挣扎纠结,但她最终还是逼迫自己转过身去,主动拉起了霄焰的手。
霄焰粗砺的手掌感到一团温热和柔软,不觉心神一荡。
“走啦,到了山顶之后,你就在咱们平常吃蛋的那块石头处坐下等我。记得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阿婉絮絮的叮嘱着霄焰,直到看见他此刻就乖乖闭上眼睛,这才在紧绷的脸颊上绽露出一个松弛会心的微笑。
霄焰放心的把自己交给“琴卿”,任由她或走或停、或静或闹。
差不多又两盏茶的功夫,他的另一只手才摸到他们吃早饭的那块石头。因为他的“抚.摸”那石头的棱角都被他磨平,变得光滑而冰凉。
“记住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更不能睁开眼睛……”阿婉在他耳畔叮嘱完了这一切,这才起身去查看琴卿的状况。
傍晚的最后一缕晚霞散去,夜色开始由淡转浓。
不咸山的温泉处,所有的侍婢众星拱月般围住那红色帷幕。天上的光亮还未彻底消散,微弱的光把琴卿的身形拉长,宫笔细描般涂画在帷幕上,就像是一株红梅迎着冰雪傲然绽放。
雪片变得愈发浓密,如碎玉琼花一般被风卷向西北的方向。阿婉从一块巨石后伸出一只手来,手心里还抓着一把独角梦貘的角粉。
手上细滑的粉末如时光般缓缓流逝,没多长时间就被大风悉数卷完。
阿婉又静候一刻,只等着那些侍婢开始如群魔乱舞,这才现出身形走到她们跟前。
她把她们一个个小心搬离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又覆盖上一层白绢,然后才挑开帷布进到温泉里边。
昏暗的光线里边,琴卿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样子也中了独角梦貘的幻毒。
“小姐,喝了这杯合卺酒,你和帝君就早些安歇了吧!”阿婉伏在她耳旁轻轻说完,唰一声拔出魅刀划破手腕。
汩汩的血液带着茉莉的甜香,霎时充盈整个帷幕之内。
她把手腕凑近琴卿的嘴唇,亲眼看见她喝了自己的血液,嘴唇变做嫣红,这才起身离开。
洞房夜,她就帮琴卿提前过了吧!
再说霄焰这边等了许久,却不见“琴卿”动静,手心里摸着石头的那块竟然出了些微潮汗。
他正等得不大耐烦,突然鼻端闻见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
“一年之期已到,走啦,我带你去兑现我的承诺!”阿婉声音有些颤抖,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紧张,但听在霄焰的耳朵里却叫他觉得无比的真实。
“不要睁开眼!”阿婉拉着他的手,一步步朝着温泉处走去,末了还不忘再叮嘱他一句。
他们在红色的帷帐前停下,阿婉开始帮霄焰褪去衣服。
霄焰虽在梦里无数遍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却从未想过今生会有幸看它变做现实。
他伸手想把“琴卿”扯入怀里,却被阿婉轻巧的躲开卸去力量。
外袍祛除之后,阿婉终不敢再继续下去,只牵着霄焰的衣摆拉着他一点点往温泉深处走。
她把他拉到琴卿的正对面站定,然后又扶起琴卿站立起来。
“好啦,你睁开眼看看我……”阿婉闪身躲到琴卿的身后,说完这句就偷偷掀开帷帐溜了出气。
她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羞赧,滚烫飞霞红作一片,被寒冷的夜风一吹,遍身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肯就此离开,只搓着胳膊望着帷幕上昏暗迷糊的影子。
“琴卿?”霄焰的声音带着压抑和隐忍。
“嗯?”琴卿遍身不着寸缕,就像一只滑溜溜鱼儿,软软挂在霄焰身上。
“我爱你!”霄焰被这般活色生香的景色诱惑的险些流出鼻血,但他还极力隐忍着不顺畅的粗重呼吸,对琴卿说出这句表白。“我发誓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都对你好!”
“真的?”琴卿喃喃着用手拉低霄焰的头,主动把唇送到他的嘴边。“我也是!”
你要“也是”才怪呢!阿婉搓搓胳膊,心里腹诽一句。然后才忍着头皮发麻继续听着他俩的墙角。
好在没需要她等多长时间,帷幕上的影子已扭作一团,两人的呼吸声也越发变的急促。
这下宦璃那个混蛋的绿帽子是戴定啦!
阿婉心里头一直悬着的头等大事终于落地,但她心里却并无多少快乐可言。
娘亲没了,陶哥哥心的大半还被妖界大计占据着,她孤苦伶仃一人现在还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和宦璃同归于尽了吧?
她抹一抹发热的眼眶,发狠转身直奔紫府而去如果还有可能,她当然不要就此结束、束以待毙。她要回去,趁着他们迎亲之人尚未发觉,拼着一身狐血也要叫宦璃陷入永久的昏迷和噩梦。
……
阿婉在流光星海上漂浮半宿,终于在婚宴当天赶回了紫府。
她心里揣着新的复仇计划,还满心满眼的期待着看到宦璃气到七窍生烟的丑态。她并不知道,紫府等待她的不是什么意料之中的一幕,而是一张插翅难逃的大网。
“恭喜帝君紫府仙洲又添丁增口!”赤脚大仙拿着一只巨大的蒲扇边扇边送上贺宜。
“多谢多谢!今日诸位可要敞开吃喝、纵情欢乐!”宦璃看着心情极好,素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婉考虑着怎么给宦璃下药,一路摸到宴席上。但她只看宦璃一眼就觉得哪里不对:奇怪,他既然是今日的新郎官,怎么没有穿红?难道不用迎亲吗,都到现在了,他居然还有心和客人寒暄?这些事不该是恒隆代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