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上一片静寂。乙诀说服不了霁安,乌凉亦不认同宦璃。
宦璃仰头看看玉帝的身旁阮离,眼神里只有他能明白的无声责备。
阮离冷眼看了这么久的神仙吵架,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他倒是想偏帮宦璃啊,可乌凉也站在大殿上。乌凉虽然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但他的魂魄就攥在乌凉的手心里。
之前他为宦璃做了那么多,多少总会遗留的把柄就攥在乌凉的手心里。他隐隐的有种直觉,如果他不小心再踏错一步,等待他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深渊。
他忍着这无处诉说的苦闷静静地站在那里,把扎入手心的指甲藏在拳头里,又把握紧拳头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玉帝突然扭过头来:“阮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禀玉帝:臣以为,兹事体大……还是全面考量过后再作决议不迟……”
阮离闻言的第一时间便恭敬的俯下身子,借此机会掩过眼睛里收敛不及的狼狈情绪和被动。虽然之后他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感受到肩膀上随之而来的万千瞩目的、沉甸甸的目光。
他倒是很想说出自己对这次大战的看法,但有人想听吗?包括玉帝想要的,也不过是他此刻能给予的一个台阶罢了。
果然,他的话音还没落地,玉帝已颔首道:“阮卿说的甚是……既然诸仙卿亦无统一的意见,那今日就先散朝吧!”
“玉帝!”乙诀和霁阳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想要再辩,但玉帝已然起身。“不要再说了,先就这么决定了……”
……
送走了玉帝,众仙也陆续退下。只有在殿上掐的激烈的宦璃、乙诀、乌凉、霁安还不甘的望着已经空去的宝座,久久不肯离去。
“长生大帝怎么想不开呢?你只说天界没甚大员,难道忘了我紫府的监司巡员孙悟空了?论起法力,他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打架好手。若这次果能同南俱卢开战,他定会锥处囊中、大放异彩!到那时,他与令千斤……”
“你不要信口胡说!他是你的手下,升官发财与霁阳又有何干?!”霁安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好像受了多大的侮辱,立马回怼过去。
“哦”宦璃对霁安的态度不以为意,只了然一笑道:“原来是你不看好孙悟空?那我明白你为何千方百计阻拦我们同南俱卢开战了你是怕悟空立了战功,向玉帝求娶了霁阳……”
宦璃知道霁安最宠爱霁阳,故意捡着他不想听的八卦往外说,一句句的戳着他的心窝子。
“青华帝君此言差矣……”乌凉见霁安恼了,挺身为霁安进行辩解:“长生大帝可是秉持公义、在公言公,又岂像某些小人,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只为满足一己私心!”
“真武大帝说的是谁?!敢不敢把名字报上来?!”到底是乌凉嘴巴刻薄,几句话便把宦璃也说恼了。
霁安看着这幕,心里头窝着的火终于熄灭了。他对真武大帝陡生亲近之意,遂上前一步道:“青华帝君息怒!刚才乌凉所说也不过某个别人,您就莫要对号入座了吧!”
“你……”宦璃忍不下这口恶气,还欲再辩,却被一旁的乙诀拦住:“宦璃!不要再说了为了这点儿公事,再伤了我们私人间的感情不值当!”
……
宦璃和乙诀离开了,只剩下霁安和乌凉还留在愈发空旷的大殿上。
“多谢乌凉弟为兄解围,为兄甚是感激!”霁安拱手拜谢,却被乌凉一把拦住。“霁安兄客气!快快请起!这殿里的人已走完,咱们也赶紧离开吧!”
“这……”霁安下意识的往两边望望,确认再三才对乌凉道:“你先去吧这反战一事我不找玉帝再说道说道,我不放心……”
乌凉闻言不禁感慨万千,“有帝君如此,实在仙之大幸!乌凉自愧不如……”
“乌凉弟客气……”
霁安和乌凉又一通寒暄,这才扭头作别。
在去内殿的路上,霁安的一张老脸一直热意不消。被乌凉这般夸赞,他实在是心有惴惴。
其实他本是一个老好人,逢人三分笑、诸事好商量。但他亦有不可触碰的逆鳞,那就是他的宝贝女儿霁阳。
霁阳的母亲本是司掌天上霜雪的女仙青衣,她生性冷傲,但却极为单纯,对于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总是全力以赴不遗余力。
早在第一次仙魔大战之时,玉帝曾派青衣凝霜催雪、炼制冰桥。但后来,天兵天将在赤焱小世界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而青衣却因神魂耗损太过,归去不久便魂飞魄散,只留下霁安一个大男人,还有一个小奶娃。
霁安伤心欲绝,恨不能追随妻子而去。但为着霁阳,他只能吞下不甘和忧愤,一点点含辛茹苦的养大他和青衣仅有的血脉。
几千年既当爹又当娘,霁安终于把霁阳养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她性子耿直,天不怕地不怕,但霁安还是不改对她的宠爱。
他宠爱她,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所以,霁阳喜欢陶歆,他由她去;霁阳喜欢孙悟空,他亦由她去……
霁阳担心第三次仙魔之战爆发,孙悟空会投身参战受了伤害,所以早早得到消息之后便向自家爹问计。
怎么样才能不叫悟空心甘情愿的不参战呢?最好的、不动声色的办法就是阻挠这场战争的开始。不开始,孙悟空就是想打也进不了妄难世界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
只是想象虽美,现实却无比残酷。
四御里边两个主战,这叫他应对起他们来有些力不从心。但为了自家女儿的未来,他还是要拼着这张老脸再去玉帝那里央告一番。
说什么好呢?他无心观赏路上的各色花草仙植,对各种建筑造型亦是视若无睹,此刻的他只琢磨着怎么“出奇制胜”。
如果玉帝的口风一如在凌霄宝殿上那般严紧,那他就只能自揭伤疤说一下自己苦命的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