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酒似乎太香了点吧?
何莞尔嗅着空气里一丝香甜馥郁的香味,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安静的夜晚,这声音来得太突兀,发动机低低的轰鸣也盖不住那声响。
她的脸悄悄地红了,心想着样大声,莫春山一定听到了。
果然,下一秒,他扬起眉:“想喝?”
何莞尔只抿着唇并不敢搭腔。
说不想吧,未免太违心;说想吧,这张脸真没地方搁了。
然而十几秒后,她眼前却出现了另一只酒杯。
莫春山也不知道哪里拎出来的酒杯,拿起架子上的酒瓶,倒了浅浅的四分之一,递给她,解释道:“御寒,恢复体力。”
何莞尔愣了几秒,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天啦,好香!这到底是什么香味?就像是樱桃、葡萄、杨梅以及葡萄的气息,夹着夜来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光这样闻一闻都觉得愉悦。
比起奶茶来,显然这层次丰富的酒香的诱惑大很多。
更何况星空雪夜,来一杯红酒,实在太美妙——而且,莫春山好像给她找好了理由了。
何莞尔一点抵抗力都没了,腆着脸接过杯子,深深地嗅了嗅,紧接着一口——没了。
何莞尔讷讷拿下酒杯,讪笑着:“我好像喝太快了……”
莫春山当然不会接话给她解围,只是手伸了伸,示意她把酒杯还给他。
何莞尔低着头递了酒杯过去,只想夹着尾巴逃走。
太丢人了。
怎么就这么馋呢?
她还在懊恼,耳边传来液体注入杯子的响动,再抬头时,看到莫春山把刚才的杯子递给她。
杯子里的酒红色液体,比刚才那杯多了一丢丢。
她恬不知耻地接了过来,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脸皮厚度。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着急喝,先是暗中观察了一下莫春山的动作。
莫春山喝得很慢,没有什么观酒闻香的装逼动作,但确实是在品。
何莞尔也想学他的,无奈人家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她站在雪地里哆哆嗦嗦,学得再像也是照猫画虎,惹人发笑。
干脆按照自己的节奏喝起来,没几分钟酒全部下了肚。
她咋了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要说她在酒上面就是有天分,虽然酒量不怎么样,以前也没人教她品过红酒,但这杯酒确实不一样。
到底好在那里她不会形容,但口感丰富很多是尝得出来的,绝对不是因为这酒价格贵而产生的错觉。
“还要一杯吗?”
她还在回味刚才那杯酒,莫春山忽然转过脸,问了她一句。
何莞尔呆了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恬不知耻地点头:“好,再来一杯好了。”
破罐子破摔的何莞尔也没心思模仿莫春山高级洋气的品酒动作了,于是第三杯酒也没活过五分钟,
三杯酒下肚,何莞尔身体暖和了喝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面颊悄然发热,睫毛下星星闪闪,竟然有了点醉意,看什么都自带柔焦。
于是眼前的人看起来也顺眼了很多。
这个人,虽然冷言冷语,但救了她给她奶茶还有红酒,好像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不好相处呢。
对了,关于桐城路桥的事,她其实还有点疑问的,不如趁此机会问一问他?
何莞尔斟酌一阵,刚想要说话,却不料莫春山先开了口。
“我看你喝的差不多了,去睡觉,免得又发酒疯。”
他重重地强调了那个“又”字,何莞尔哪怕有点醉了,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顶冒出尴尬两个大字,只想把这话题岔开。
于是脑子一抽,问出个不知好歹的问题:“这瓶和上次我打翻那瓶,一样吗?”
莫春山刚噙了口酒在嘴里,慢慢地品尝下咽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何莞尔被他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再不敢搭话,把杯子还给他,灰溜溜地溜回石头房子,拿石头挡上门,定了定神。
屋子里的火烧得很旺,温度逐渐升高,温暖又惬意。何莞尔看了眼明晃晃的火塘,比刚才出去的时候心安很多,但又有点莫名其妙的不服气。
莫春山最后那一眼,大写加粗的嫌弃二字,别说偷偷摸摸地摸到屋子里,何莞尔甚至觉得自己站在他面前,和棵矮胖粗糙的树墩子没两样。
她捏着根细细的柴火出气——从来都是她何莞尔嫌弃别人,何来她被人鄙视的一天?
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手心里的柴火啪得一声折断。
“哦,酒劲上来了。”何莞尔自言自语,眼神飘忽起来。
于是缩到墙角裹上睡袋,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脱离了险境后的虚脱,加上凌晨的三杯红酒,何莞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已是亮堂堂的一片。
她起先以为亮堂堂的是雪光,等匆忙收拾穿好衣服推开门,才发现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地面上已经没有一丝雪的痕迹。
昨晚那样大的雪,竟然只剩下远处山顶上的一小撮。
何莞尔看了眼时间,发觉已经快到正午。
他穿了件深蓝的羽绒服,衣领竖起扣得紧紧,双手插在裤兜里,只露出一小截手腕。
想必昨晚那件大衣沾上了何莞尔身上的泥水,所以即使干了,他也不会穿。
莫春山听到动静,回身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
何莞尔愣了愣。
莫春山竟然这么友好?主动对她笑?
不可能,一定是他哪根筋搭错了。
她紧了紧衣领,后背莫名地一凉。
然而不过一秒,莫春山收起笑,已是淡淡的语气:“看来何记者的眉毛很有自己的想法。”
何莞尔呆了一呆,忙翻出背包里的小镜子。
只看了一眼,她就窘得满脸通红。
好吧,昨晚屋子里烧的木炭灰,不知道怎么有一道糊上了脸,恰好位置在左边眉毛之上,那浓黑的颜色和她本来的眉色十分相近。
咋看之下,像多出一道眉毛一般。
难怪莫春山都忍不住笑。
何莞尔低着头抱着小镜子,四处找能擦脸的东西。
然而却不知道自己的毛巾放到了哪里。
她好容易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包湿纸巾,对着镜子擦得皮肤泛红,才擦掉那一道滑稽的眉毛。
一边擦,她一边嘀咕:“好损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