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山眼角弯了弯,一点笑意飞快地掠过。
“我一个朋友本来想去玖须海,临时有事回了美国,拜托我一定要给他拍一张完美的高脚杯。你那张照片,比他给我的范本还要好。”
他又一次耐心地解释道。
不知道为何,临到分别了,他忽然话多了起来,也再没前些天动不动就讽刺她的语气。
何莞尔反而有些不习惯,结巴起来:“好……我……我回去就办。”
“不急,照片在那里,也跑不了。”莫春山说,关上车门发动引擎,“你现在是想去酒店,还是直接订票去下一个地点?我送你过去。”
他声音和煦地让何莞尔抖了一抖,终于忍不住:“能不这么说话吗?对我这样好,我会怀疑莫总您要把我卖了。”
莫春山听到这句,沉下脸:“快点决定,我的时间宝贵,没空和你磨叽。”
何莞尔长舒一口气,这才对了嘛!
不过,是先去住店还是先去车站呢?似乎还有第三个选择。
她斟酌了片刻,大着胆子试探:“莫总,这甘夏州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有个很大的寺庙。酥油花、转经筒都是一绝,还藏有宗喀巴大师的舍利子,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莫春山听她这样一说,似乎有些意动。
大师的名字他没听过,不过酥油花,是可以见识见识的。
“就离市区十几公里,很近的,走马观花下来最多一小时,不影响您回去开会。”
何莞尔还在不遗余力地安利。
莫春山抬眼看了看明亮的天空,心里默了下里程数——按每小时一百公里算,开回去需要十四个小时,加上他每天惯常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还剩六小时。
“好,”他点头,“看看无妨。”
何莞尔雀跃,兴高采烈地比了个“yeah”。
莫春山皱起眉头,侧眸:“等一等,你不会是想搭个便车,所以蛊惑我去吧?”
心怀鬼胎的某人打着哈哈:“哪有哪有,你想多了。”
莫春山瞥了她一眼,又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笨的家伙,他要再看不破,公司就等着破产吧!
海西省甘夏州的扎西奇寺,全称是噶丹夏珠达尔吉扎西益苏奇具琅,意思为具喜讲修兴吉祥右旋寺,也被成为活佛大师的府邸。
“全寺所有梵宇,均以当地的石、木、土、茴麻为建筑材料,绝少使用金属。整体建筑下宽上窄,近似梯形,外石内木,有‘外不见木,内不见石’之谚。各庙宇依其不同的功能和等级,分别涂以红、黄、白等土质颜料……”
何莞尔走在莫春山前面,滔滔不绝地说着,如果戴一顶小红帽再来个随身的麦,那就是活脱脱的导游一只。
“……这里珍藏的民族文物和佛教艺术品共计1万余件。各殿堂内高8米以上铜制鎏金或檀香木雕的大佛就有十六尊,各种质地多样的中小型佛、菩萨、佛塔、法器等不胜枚举……”
她似乎对假冒导游这件事乐此不疲。
莫春山看着她,又觉得好笑,又不忍打断她高涨的兴致。
虽然导游是假冒的,但这里确实如何莞尔所说,蔚为壮观。
只不过景点值得一看就罢了,走在他前面的假导游怎么越来越入戏?还那么得意起来?
“……这里曾为最著名的佛学院,鼎盛时期有4000余名僧侣,现存殿宇90多座,占地面积八十多万平方米,建筑面积达到四十多万平方米,全寺有六大经堂、弥勒佛殿、释迦牟尼佛殿……等,”何莞尔说到这里,偷偷瞟了眼手机上百度的资料,继续道照葫芦画瓢,“这里还有最长的转经筒长廊,总共一千七百多个,全长有7里,是世界之最……”
说得眉飞色舞,兴致极高。
带着他参观了白塔、经堂、酥油花以及珍品展览,何莞尔拿着百度来的信息冒充导游,还冒充得这么过瘾,真是蠢得要死。
莫春山再也忍不住,轻勾着嘴角:“这么自豪得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你修的。”
何莞尔被他噎了一句,再咽不下去,只好岔开话题:“莫总,您要不要去看一看转经筒?”
他看了眼远处,满目的蓝天和金灿灿的大经筒,终究摇了摇头:“算了,我去高处,看一看全貌就好。”
他说的是水晶六角塔,不是古迹,但是是扎西奇寺的最高处,站到塔顶的平台处,整个扎西奇寺尽收眼底。
“哦。”何莞尔乖乖点头,转身去几十米外买票——扎西奇寺其他地方参观不用票,惟有这后来修的景点要收门票,二十元一位,不贵也不便宜,远道而来的游客往往都忍不住买一张,去最高点俯瞰寺庙,顺便自拍一把和全貌的合影。
既然莫春山对转经筒没兴趣,那只能等他走了自己再去看吧。
反正天色尚早,时间充裕足够她浪。
只是想到一会儿要和莫春山道别,她心里不知道为何,有点酸酸的。
买好两张门票,何莞尔回头,看到莫春山正在塔入口处等着她。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刻,接近二十度。
他早把大衣留在了车上,现在穿着件黑色的毛衣,和白净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整个人风姿卓然,温雅从容。
第一次觉得男人肤白竟然有这个好处,何莞尔竟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在想什么?”她发觉自己不同寻常的举动,恨不得一耳光扇死自己。
什么鬼,年近三十,所以如狼似虎?竟然对着莫毒蛇咽口水?不会是着了魔吧?
何莞尔忙收敛了心神,拿着票深吸了口气,手机却响了起来。
果机默认的铃声让她有几分陌生,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身上的手机在响。
屏幕上闪烁着从没见过的号码,何莞尔驻足,狐疑地划开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纷乱,一把带点哽咽的稚嫩声音响起:“何……何姐……”
何莞尔辨别了一秒,大惊失色:“小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