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攀山位于庆州市中心的正西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如龙般妖娇翔,而从风水上这里上风上水,于是成了世俗意义上的风水宝地。
大概这风水宝地是名副其实的,下起雨来都要比庆州市区格外大一些,植被茂密满目苍翠,是个安葬祖先的好地方。
于是,这里有着市立的殡仪馆,还有庆州最大最豪华的墓葬陵园。
天色已经大亮,空气里隐约有香火蜡烛焚烧的气息,远远传来一阵鞭炮声,也不知道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进行到哪个步骤了。
何莞尔黑衣黑裤,墨色的长发加上墨玉般的眸子,昳丽,美艳无双。
只不过她手里握着个拖把立在太平间门前,看起来很有些滑稽。
滑稽归滑稽,但那拖把到了何莞尔手里,一点都不好惹了。
接了个电话,何莞尔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话,挂掉后,一对清凌凌的眸子,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然后扬了扬下巴,声音微冷:“反正,谁敢过来碰我一下,我就叫非礼。”
在场的众位男士,包括穿着警服的两位,视线不约而同地都落在顾念嫂子身上,她一阵毛骨悚然,忙摆手:“别看我!我不行,我哪里打得过她!”
她说着,不自觉地看了眼何莞尔手里的武器,哆嗦了下。
顾念嫂子是吃过亏的,刚刚打了照面不过吵了两句,就被何莞尔一拖把扫在脚面上,当场摔了个大马趴。
当时何莞尔就那么轻描淡写挥着拖把过来了,明明没怎么用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站不住,于是狠狠地出了个丑。
事情很简单,这头顾盼夫妇要烧,何莞尔不让,一闹起来就有工作人员就去通知了保安来。
保安见是美女闹事,也没有为难的心,先是客客气气告诫何莞尔不要妨碍他们的正常工作秩序,后来见何莞尔油盐不进,于是几个不知道深浅的工作人员,上前去想要把人拉开。
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她拿拖把棍子打在膝盖上,当场就情不自禁的跪下。
那啥,疼是不是太疼的,但是都是成年人了,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实在辱没了祖宗颜面。
两三个大男人的吃了亏,于是后来的人就都谨慎了。
其实早在何莞尔出现的时候,顾念的嫂子就意识到今天的麻烦不小,早早地就打了110。
保安一大堆,民警也已经到了现场,只是这两位二十来岁的年轻民警,显然缺乏处理这类扯皮事件的经验,也显然搞不定何莞尔。
其中一位民警拉了拉身边师兄的袖子:“丁哥,要不,我们叫几位师姐来支援?”
丁晓面色变了变,说:“再等等,再做下工作吧。”
其实他心里很不愿意叫增援——这里就一个女人挡着大门不让开,虽然这女人个子高了点手里还有个拖把,但这就能让他们呼所里搬救兵,未免太丢脸了点。
再说了,这美女也不是没道理——她是死者的好朋友,现在觉得死者有冤情,拦着不让火化,终归也是一片好意。
所以这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以调解为主,万万不可一上来就粗暴执法。
否则最后人家当事人化解矛盾客客气气地和解,到头来翻脸不认人,双双投诉警方。
他丁晓好歹毕业三年,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也是吃了好几个亏才明白过来的。
人民群众老投诉警察和稀泥,这不和一和又容易有了抱怨——难怪在学校里教官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做好群众工作是门高深的学问!
丁晓有点蔫气,怎么现在执法部门弄成服务行业一样,谁都不敢惹,谁也惹不起。
就眼前这身高腿长的美女,看着那么肤白貌美凹凸有致,那么养眼那么漂亮,结果欺负起他们这样的弱势群体,也分外地娴熟。
长腿美女刚才也客客气气地强调了——反正他们一过去,她就要叫非礼的。
就算他们正正经经执法,也挡不住人家颜值高啊——到时候万一美女一不做二不休闹上媒体,记者一看人家这脸蛋,心里的一杆秤只怕早就偏了,哪里还等得到纪律处分?
人民的唾沫就得把他这个小片警淹死!
丁晓苦着脸,有几分为难:“这位美女,您看,人家是死者的亲哥哥,您这不让火化,道理上就说不通啊。”
何莞尔横眉冷对:“亲哥哥又不是近亲属,顾念走了他都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说话算个屁!烧不烧的,应该死者的父母说了才算。”
“我有我妈给的授权!”顾盼倒是有备而来。
顾念从小就贼精贼精,他年长她十岁也没诓骗到她,从小到大就没在她身上得过什么好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和他那死鬼妹妹交好的女人,长得再漂亮,只怕也很难缠。
所以昨晚上为了以防万一,就以火葬场需要办手续为由,诓骗着他妈签了张白纸。
一个早上的憋屈这一刻有了发泄的地方,他从兜里摸出一张a4纸,展开后扬在手里,还特意上前一步,气势如虹地说;“看到没?看到没,货真价实的授权书,你——啊啊啊!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何莞尔当然不会给他显摆的机会,趁着顾盼得意忘形,手一扬便抢过了那张轻飘飘的纸。
然后,三两下就撕成碎片。
“现在呢?授权没了吧!”她将手里的碎纸片揉了又揉,摊在手心中,作势一吹。
然后那张疑似授权书的东西,打着旋儿四散而飞,顾盼想要去追回来拼在一起,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追。
他急得直跳脚,指着何莞尔:“民警同志,你可看到了,这个女人光天化日之下毁灭证据。你抓她!抓她!”
何莞尔拍了拍手,冷冷地说道:“我不过撕了一张不知道是不是伪造的纸,你有证据说那是授权书吗?民警同志,您给评评理,那是授权书吗?”
丁晓:“……不是。”
顾盼:“!”
丁晓瞥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先给我看看?”
美女嚣张就算了,你这被找麻烦的也这么嚣张,该!
再说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他总不能说,美女动作实在太快我只看到残影根本没看清楚字吧?
还有那双修长细白的手,怎么撕起纸比碎纸机还厉害呢?
眼见着比面条还细的一丝丝碎纸飘走,他就是想拼,也来不及跟着风去追那些打着旋飘向诗和远方的废纸吧?
何莞尔不紧不慢地说:“再说了,就算我撕了授权又怎么样?你有本事,让伯母自己过来签字!你自己的妹子,说好了三天灵堂也不摆了,匆匆忙忙就要把人火化了。为了几个钱,你就真要把顾念卖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就是毁尸灭迹!”
她刚开始的语气还算平和,只是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平时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只剩凌冽的寒意。
顾盼被她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何莞尔深吸口气,又说道:“民警同志,您应该知道酒店的窗户是没办法完全打开的,我朋友却掉了下去。事后发现那房间的窗户坏了两个月没人修理。这样疑点重重的案子,怎么能这样就火化了?”
“这个……我不好判断。”丁晓更加为难。
他又不是承办人,怎么知道别人案子的情况?
“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们进去。还有,您这出警不带执法记录仪的,我也是为您好。万一在场的谁磕着碰着的,算谁的?”
丁晓:“!”
好么!这美女很熟悉办案流程嘛!看来今天这事,很有些不好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