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男人显然是为莫春山而来。m.
他喜笑颜开地搓了搓手,仿佛今天办的是喜事不是丧事一般:“哪里哪里,姐夫他已经很意外您能赏脸。另外今天中午家人在桂宫阁设宴,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我还要去一趟机场,有客人远道而来。”莫春山回答。
那男人本来也没想过莫春山能留下吃午饭,所以也不失望。
做生意的人总是好面子的,他姐夫和桐城路桥谈生意,本想仗着自家公司是庆州本地最大的钢筋供应商,想欺负人家初来乍到在庆州没站稳脚跟,敲一敲竹杠的,结果人家不鸟他,直接找了几家小公司供货,然后一单子大生意跑了。
而且这两年桐城路桥越做越好,听说当初支持过莫春山的公司都得了莫大的好处,之前顶着压力给莫春山解围的那几家小公司,规模已经做大,甚至能订做出好多特殊需求、工艺要求极高的材料,庆州也不再是他金家独大了。
他姐夫已经悔不当初,一直琢磨着能再攀上这条线。
岂不料家里老人去世了,莫春山还亲自上门来上了一炷香——虽然来得晚了点,但也是莫大的面子了。
他姐夫长子长孙一时半会走不了,所以才特意叮嘱他好好送一送莫春山,让他在人家车旁边等着,表达一下谢意,顺便示好。
他本来还有些忐忑的,怕莫春山不给面子,结果这样客气 ,一点都不是传闻里的冷心冷面不好相与。
果然,江湖传言不可信。
男人笑得眉眼都黏在了一起,目送汽车离去,一直在后面挥着手。
山路蜿蜒,但不知道是车好还是孟千阳的技术好,车内很平稳。
卢含章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但第一次乘坐千万级别的车,还是让她有几分好奇,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车的内饰、座椅,还瞄了几眼坐在副驾驶上的莫春山。
这个莫总,有点意思,她想着,下意识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何莞尔。
却看到何莞尔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睛都要睁不开。
这些天为了顾念的事奔波以外,何莞尔也没拉下工作上的事,她强忍着不在状态的疲累,审了一篇又一篇的稿子。
现在顾念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她脑袋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开。
然而松开的结果,就是紧张过后铺天盖地的困倦。
何莞尔疲累至极,哪怕车里有莫春山这个让她觉得很丢脸的人,也提不起一丝精神。
再加上车里强劲的空调,一阵阵暖风更是熏得她想睡觉。
困意熏染上了眼角,车刚开出陵园不久,她就闭上了眼,无声无息地靠在车门上。
车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但耳朵边总有车声人声交缠在一起的嘈杂,还有一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总往她头骨里钻,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
她紧紧地蹙着眉,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却始终没法睁开眼。
“关上窗户。”不知是谁在说话。
是个男人,声音年轻又醇厚,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再之后,世界忽然安静了,那一丝恼人的风也没了。
她迷迷糊糊地呢喃了几个字,便陷入一片静谧安稳的黑。
不知道睡了多久,何莞尔渐渐地醒来。
她知道自己醒了,但还睁不开眼,不过之前折磨得她心情烦躁的头疼已经消失。
身体暖融融的,世界温暖又安静。
谁的声音忽远忽近,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却并不恼人。
“好,知道了,你招呼好郑总,我最多半小时就过来……”
何莞尔本来迷迷糊糊只醒了一半,听到那清冽的男声说起什么接机的事,一个激灵。
果然,前排坐着的拿着手机在讲话的人,不是莫春山又是谁?
她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却被雨幕遮挡了视线。
“下雨了?”她下意识地问。
莫春山听到声音,一手捂在手机扬声器位置,回头:“是,要不我就出去打电话了。吵醒你了?”
何莞尔本是倚靠在车门上的姿势,这时候忙正襟危坐:“没有没有,莫总您请便。”
莫春山两三句话结束了电话,何莞尔则透过雨幕观察着车外。
车停在一片平坦开阔的坝子里,四周都是车,看起来像是停车场。
一片苍翠的树木,视线穿过树林,可以看到掩映在树丛中的白色小楼,楼梯上显眼的几个大字——门诊大楼。
她顿时了悟,看来,他们这是在医院。
莫春山刚好开口解释:“你朋友的父亲,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初闻噩耗的刺激,医生建议晚上还是住医院比较稳妥。另外你朋友的母亲也一起接了来,办入院手续写酒店需要人帮忙,我就让千阳帮着你妹妹一起去办。他们差不多该回来了。”
“哦,”何莞尔答了句,脑子还有些迟钝。
不过好在还没有彻底地傻——莫春山说了那么多事,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完的。
所以她到底睡了多久?
恰巧莫春山抬腕看表,接着说:“你睡了两个小时零七分钟。
何莞尔:“……”
要不要这么巧?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只怕是要怀疑莫春山会读心术了。
好一阵子,散乱的思绪才渐渐汇拢。
“谢谢。”她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时候说些什么更合适,只是觉得沉默着很尴尬。
“不必,”莫春山回答,“我也没帮什么忙。”
“哦。”何莞尔实在找不到话,也觉得这时候什么话题都不合适,只好敷衍了事。
莫春山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微垂的头,不知道为何心里泛起莫名的烦躁。
这个女人做事鲁莽又冲动,总是把她自己弄得很狼狈,还总是打乱他的计划。
就像这次的抢尸事件,不管怎么说她何莞尔是警察家属院长大的孩子,肯定认识几个在庆州公安系统混得不错的叔叔辈爷爷辈人物,上门去说一说好话,让长辈们当个中间人发个话,延迟几天火化而已,应该不是太难。
一般不涉及到大的原则问题,老领导的这些面子还是要卖的。然后有了时间和空间,再去做死者家属的工作,干干净净,根本用不着正面冲突就把这事给办了。
人家偏不,人家就要拿个秃噜了头的拖把,跑殡仪馆里逞能装英雄,又和个泼妇一样抓头发挠脸打架。
对了,还直接拿手背挡棍子,他当时看得好清楚。
血肉之躯而已,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女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