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邵东这边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王博回来了,让人吃惊的是,王博还带着朱厚照两口子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一道回来了。
“你这是啥情况?”邵东也看懵了,这家伙是搞什么名堂?
“人质回来了。”王博叹了口气,非常沮丧的说到。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邵东当即就反应了过来,难不成这个小孩儿就是人质?随即,就疑惑的看了那个小孩儿一眼。
清秀,大方,面对邵东的眼神,小男孩没有恐惧和害羞,大大方方的与其对视。
“什么情况这是?”邵东将王博拉到一边儿问道:“朱厚照又凑齐了赎金,交了赎金绑匪真放人了?”
别说他干了这么长的警察,就是以前当兵的时候,也知道绑架案解救人质是最困难的,不交赎金的暂且不说,交了赎金他知道活着回来的人质还真就只有当年李超人的儿子。
“就是回来了呗。”王博垂头嘟嚷了一句。
邵东更是无语,问道:“什么叫回来了?”
王博更无语,说道:“我他妈哪里知道什么叫回来了?今天上午,绑匪打电话来,开门见山的问朱厚照,现在确切有多少钱,朱厚照因为昨夜连夜又找了些钱,说有五百万,然后绑匪让朱厚照带着五百万出门,并且直言知道有警察,只让他一个人去,不准让警察跟着,朱厚照因为太担心他儿子的安危,还真听了劫匪的话,把我们几个手机骗了,关在了他家卫生间,等他在放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儿子已经回来了。”
说实在的,王博这会儿也是懵逼了,这是他破得最稀里糊涂的一个案子,啥事儿没干,人质回来了,受害者销案,还真不打算追究了。
他问了朱厚照的儿子,绑匪没打他没骂他,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他两天,最让人无语的是,他儿子说,绑匪还让他骑大马,是真没有伤害他丝毫,就连他自己都不恨,甚至不讨厌几个绑匪。
当然,还有更无语的,他被绑架的几天,做业没落下以外,居然连课程都没落下!听说他被绑架的这几天里,还给他上了语文数学课!
王博都疯了,这他妈还是绑匪么?这完全是良心绑匪好不好!
等王博噼里啪啦一通说完后,邵东也懵逼了,这都啥情况啊!
绑匪还真的就是要赎金的?而且五百万就满足了?
想到这个,邵东转身走过去,说道:“朱先生,朱太太,这边坐。”
待两人坐下后,邵东又说道:“对于你们家孩子被绑架这……”
“打住,从现在起,我们不承认我们家孩子被绑架过。”邵东还没说完,朱厚照抬起手摆了摆手,非常明确的说到。
“这个,朱先生,其实我们都清楚,令公子确实遭遇过绑架,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个事实,就是这一次的绑架案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强硬的措施,下一次呢?绑匪如果如此轻易的得手,那么你觉得他会轻易的收手么?”
邵东如此说到。
不过,很显然,他的说法,朱厚照并不关心,怜爱的摸了摸站在自己跟前的儿子的头,说道:“邵局长,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力很强,也定是前途无量,但恕我
冒昧的说一句,别说我现在都不觉得他们是绑匪,就算他们真的是绑匪,以后还想再来这么一次,我都认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这孩子,虽然我和他妈妈管得都十分严厉,谈不上娇生惯养,但身上一些不好的习惯,着实让我和他妈妈非常头疼。
今天我把钱放在他们指定的地方,然后他们让我去另一个地方接我孩子的时候,你知道我孩子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邵东摇了摇头,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朱厚照不管他这些,直接说道:“他看到我的第一时间,是给我鞠了个躬,然后说了八个字“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当时很震惊啊,我问他,你哪里错了?他说,那些叔叔告诉他,如果他能听爸爸妈妈的话,放学了不乱跑,是不是就没这一回事儿了?还跟他说,一个孩子,不管在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环境,做人做事儿,都得三思而后行,不求为别人解决麻烦,但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帮助。再之后,我又听了他这几天的经历。
邵局长,毫不夸张的说,我是现在联系不到他们,要是能联系到,我都想把那剩下两千五百万都补给他们,因为他们给我儿子上了印象最深刻的一堂课!我坚信,这一堂课,远远超过他们所要的三千万。因为我孩子的变化,我作为一个父亲,能看到,而且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胎记和他平日里的一些习惯爱好,我都以为是他们找了一个和我儿子一模一样的人来忽悠我来着!”
“爸爸,叔叔们不是坏人!”小家伙在朱厚照说完的当下,嘟嚷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邵东却听得很清楚,当下也是十分的震惊!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出现了。
在以往,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只出现在人质身上,这一下倒好,连人质家属身上都出现了!
当然,根据之前王博的介绍,加上刚才朱厚照所说,邵东也确实蒙圈了。
很显然,这群绑匪很不一般,他们和一般的绑匪完全是天壤之别。
第一,他们对于人质,没没绑是第一点。
第二,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想过伤害人质,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
第三,他们在刻意的和人质或者说是人质家属拉进关系。
第四,他们是真有文化啊,起码比他要强!
想通这几点儿,邵东心里是千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
有你妈这能耐,你干点儿啥不好,非要作奸犯科?最让他无语的是,不管是人质还是人质家属都还吃他们这一套!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邵东嘴上还是说道:“朱先生,希望你知道,不管他们做出怎样的事情,但他们所行所为都伤害了你的孩子,对法律也是一种践踏,我知道,您家境殷实,三五百万也好,三五千万也罢,您不在乎,但他们如果是绑架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交不起赎金又怎么办呢?
我们暂且不管这些绑匪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是站在一个法律工作者的角度来看,即便他有一万个非要这笔钱救命的理由,但也不是他们可以借此违法乱纪的借口,您说是不是?”
摇了摇头,朱厚照说道:“邵局长,你说的这些和
我们没有关系,我不想去做那些假设性的问题,就站在我的立场上来说,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不想追究,也不想过多参与,虽然我家境殷实,但说到底,也只是我们国家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不是?有困难找警察,也是我们只能做的事情。
我很感谢你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日后需要我们做什么的时候,只管来找我,能做到的,我尽量做到最好,做不到的,我尽百分百的力气。
但是,这次的事情,我希望到此结束,我们一家都不想再参与,不管他们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我都不想追究,之所以我现在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销案。当然,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抓他们,我也制止不了,但是我希望,这件事儿,以后和我们一家,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能明白我一个做为父亲的心情,谢谢。”
不得不说,朱厚照是一个说话十分得体的男人,他有着成熟男人应有的气质和气量。
邵东也十分了解,一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绝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改变他想法的,当下没有办法,也只好说道:“先这样,朱先生,绑架那毕竟是刑事案件,销案是不可能的,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朱厚照当即说道:“如果实在不能销案,我还劳烦邵局长,今后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甚至不用告诉我,就算有一天你们真将他们抓到了,追回了那笔钱,我也希望你们不要知会我,在我这里,这件事儿已经结束了,可以么?”
很显然,朱厚照来的时候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他是想彻底的从这个案子里摘出去,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他对几个绑匪的欣赏,反正,他是彻底的不想和这个案子再有半点儿关系了。
但是他的说法,却把邵东难倒了,因为如果破案了,赃款的处理,以及定案的时候没有受害人,都是一个难题。
但朱厚照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看了他老婆一眼,他老当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资料袋,朱厚照将资料袋里的一叠文件拿出来,递给邵东说道:“关于那五百万,如果追回来了的话,我有详细的写他的用途,并且我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也是完全可行的,字我都签好了,到时候你们要是真的将他们抓住了,钱也找回来了,你们自己签字就可以。”
说完这一句,朱厚照起身,牵着老婆孩子,最后说道:“再见,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谈这件事儿。”
说完,也不再等邵东回复,带着老婆孩子就离开了,云淡风轻,又洒脱自然。
在他走后,邵东拿着他递给再见的那一叠资料看呆了。
谁也想不到,他留下的那一叠资料中,关于五百万的处理方法居然是一半捐给县公安局增添设备和给警员发奖金,另一半却是留给了绑匪,不论几人,均分给他们的家属,他在资料里还有这么一句。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铤而走险!
邵东是真的蒙圈了,这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只怕是深入骨髓了!
他不得不对这群绑匪刮目相看,做绑匪做到他们这一份儿,别说我们国家了,放眼全世界,那也是绍兴师爷吃螃蟹,头一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