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利安总统的死亡名单上, 像是辛迪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第一个牺牲品。连伊利安这整个国家,不是也快葬送在蒂亚戈的手里了吗?
总统是个睚眦必报的危险人物, 雷恩十分确信这点, 只要自己的马尾鞭子一旦露出来,行差踏错了半步的话, 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总统的死亡名单上。 他和蒂亚戈年轻时的梦想早就被总统的个人野心取而代之了吧。
不过雷恩也有自己的新梦想, 在他的梦想中, 总统和辛迪,以及其它军阀囚犯并排吊在绞刑架上, 蒂亚戈耷拉着脑袋, 身体荡来荡去。 活板门一打开, 伊利安就少了肮脏的污染源。
而蒂亚戈曾经给雷恩这么多年的百般羞辱也就此终结, 可是, 雷恩的梦想眼下只能是个梦想, 今天, 只有一个人会被吊死。
太阳从地平线升了起来, 将阳光洒遍了伊利安的大街小巷, 新的一天开始了, 辛迪的死期到了。
“总统府。” 雷恩对司机吩咐道。
给刘展负责送早餐的警卫名叫波塔, 当他转身离开刘展的牢房时,他还在一边慢慢往回走, 一边琢磨着刚刚在牢房里看到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波塔今年刚满十九岁, 来总统府办差也不过就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不是傻瓜, 知道在总统府的地下室内不欢迎意外情况, 尤其是在极端惩罚区。他在担心中不觉加快了脚步, 然后变成小跑, 他一路跑到安全门, 身后的走廊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波塔用力摇动栅栏门, 叫同事快点过来开门。
“蜜蜂蜇你屁股了?” 他的同事放下手里的杂志, 不满地嘀咕着,慢腾腾地去拿钥匙。
“快点, 乌鸦嘴! ” 波塔不耐烦地喊道。
“出什么事了, 你姐姐得性病了还是怎么了?” 他的同事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 故意一个一个地摆弄着钥匙, 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门打开后, 波塔猛地冲了进来, 差点把拿钥匙的人推倒在地。
“上次我和你姐姐上床的时候, 她还没得病呢! ” 拿钥匙的人冲波洛的背影喊道, 波塔根本不理他, 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去。
莱克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伏, 属于伊利安城里定位最底层的小警卫,成天给人呼来唤去。
波塔要向卫队长报告,卫队长表面是个庄严而且又沉重的人,但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正是他搞上了波塔的表姐,然后答应了波塔的这份差事。
可是却常常给波塔穿小鞋子,当卫队长给波塔介绍这份差时,都说了这只是看在他表姐的面子上,而且上班之后,他的表现如何,工作轻重,那都是负责的班长,说了算。
波塔心想,等汇报完他的重大发现之后,也许卫队长会考虑提拔他一下,以后就再也不用去干给犯人送早餐这个倒霉差事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没能在每个月多几天休假呢。
想到这里, 他跑得更快了, 他猛地跑进了长官办公室,发现一个顶着亮光光壳头的人正在里面吃早餐,那个人不是队长, 而是副队长。
副队长抬起头, 他满脸怒容, 眼睛似乎可以喷射出子弹道:“最好是好消息。 ” 他喷着面包屑, 怒声警告。
波塔给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犹豫地说: “是.是...”
“快说!”
“那个奸夫,先生。”
副队长的眉毛一扬, 立刻警觉起来, “奸夫怎么样了?”
“我觉得他穿着运动鞋?6?...”
玛丽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从她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
她人生中学会的第一课就是, 当男人的心思不想正事, 全放在你的大腿上时, 女孩, 你要先下手为强, 千万别傻站着不动, 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
所以玛丽永远向前冲, 她的每一段恋情, 包括曾经的婚姻, 她都不肯站在原地等待, 而是拔腿就跑。
所以男人不知道要怎么跟她打交道, 连欣赏她能力的领导也拿她没办法, 大概这就是她现在还没坐上部长位子的原因。
她对自己说, 那是因为对女性的偏见, 是人为制造的女性升迁障碍, 是有人天生厌恶女性,其实她心里清楚, 自己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她像条罗威纳犬, 见谁都汪汪叫, 连无法承担责任逃跑时也叫个不停, 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有多么害怕。
这一次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吧?她只管逃掉就好,就应该和刘展他们说好的那样,坐在飞机上面,老老实实的回到欧洲,回到央格鲁。
可她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人留了下来。
刘展,该死的刘展, 把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刘展。
是的, 她不想否认, 她喜欢和刘展躺在一张床上, 把床单弄德乱七八糟。 也许男人总是别有用心, 可她也有自己的需求,可能还不仅仅只是需求而已。
刘展吸引她的不仅仅是强壮的外表, 还有他的内心世果,她觉得自己跟他同病相怜,同样是沙漠中孤独的流浪者,他们能够理解彼此, 否则她怎么会告诉刘展所有关于她父亲的事?
她不想继续逃避, 脸上永远戴着面具, 哪怕心里滴血也要强颜欢笑, 孤零零一个人度过无数个夜晚却假装毫不在乎, 她在内心深处似乎还是那个听着楼梯嘎吱作响的小女孩。
当她冻得瑟瑟发抖地站在云雾酒吧门前时, 她觉得自己更加不知所措。
她为了刘展留下来, 可是刘展现在却不在这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酒吧还没营业, 大门紧锁, 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玛丽暗骂自己糊涂, 这个时间难道酒吧会开门吗?
来酒吧消遣的不是中年的爵士乐迷, 就是痴迷网络的满脸青春痘的孩子,要么就是约瑟夫的那些不怕死的自由军, 这些夜猫子还要再过几个小时才会从床 上爬起来。 天哪, 她简直像个丢了魂的少女。
该死的刘展, 害得我一团糟。
小时候玛丽有一只旧得掉毛的泰迪熊, 还缺了一只耳朵, 她总是抱着这只破旧的小熊, 父亲的汗水滴在她胸前时, 她会悄悄跟小熊说话。 现在她依然留着那只泰迪熊, 小熊每天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她回家。 她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国会大厦回到家, 各种赞美和批评的声音依然萦绕耳边, 似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个没感觉的玻璃人儿, 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 有多少个夜晚她抱着宝贝泰迪熊哭湿了枕头? 如果一定要向外人坦露她真实的自我, 不知为什么, 她只想要单独讲给刘展听。
一个警察站在街角, 无聊地上下打量她. 他倒不是起了疑心只是在欣赏玛丽的丝袜大腿和时髦的衣服, 不过也许他闲来无事的好很快会变成一连串的疑问。
她不能傻站着, 因为警察的问题她也答不上来, 她急忙往前走去。
副队长安尼西莫夫现在没心思管别的事,他刚刚从通报员那里得知, 雷恩总理现在正在来总统府的路上, 所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吃早餐。
想填饱肚子。 天知道下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没准要好几小时后。 他早上已经快速巡查了一遍总统府四周, 发现昨晚的停电没有造成任何破坏,一切都井井有条,由于之前为了迎接外国客人参观,总统府还特意修整了一番, 所以看上去比以往要赏心悦目得多。
但是, 运动鞋? 这个小警卫一定是喝醉了, 要不就是闻多了惩罚区的臭气, 重坏了脑壳。 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 除非在安尼西莫夫下班的时候, 整座监狱进入平行空间, 到达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第二宇宙。
不过, 要是地下室里面真的出了事, 下班这个借口也救不了他, 身为副卫队长, 他必须保证总统府在任何时候都平安无事。
这个波塔显然是在胡说八道, 囚犯不会穿鞋, 惩罚区的犯人就更不可能有鞋穿。 想想看, 如果犯人穿着鞋, 那你怎么去狠狠踩他的脚掌? 又怎么去生生拔掉他的脚指甲,让他把实情全说出来?
那里是蒂亚戈的私人行刑乐园,犯罪分子的地狱,因此的犯人不可能有穿鞋, 真是满嘴胡话, 但安尼西莫夫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雷恩总理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副卫队长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没吃完的早餐,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一旁的波塔, 他没得选, 必须亲自去看看。 他叹了口气,推开椅子, 向地下室那里走去。
刘展听到从走廊传来急促嘈杂的脚步声, 他们的靴子踏在石头地板上咚咚作响。 刘展觉得有麻烦了,于是将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 尽量显得不起眼。 他听不清他们在牢房外面说的什么, 但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 不去理会有个东西正从草垫里钻出来咬他。
和几个小时前来过这里的内务大臣朗科一样, 安尼西莫夫一脸嫌弃的模样走进了地下室的囚禁房。
他不需要进去, 他从栅栏外不仅看见了运动鞋, 还看了刘展腰间的皮带, 虽然刘展在来时已经把衣服都撕破了, 上面满是污垢的惩罚区的犯人从没穿过质量这么好的衣服。
虽然刘展把手表和野营灯藏了起来, 但在匆忙中, 刘展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其他破绽,安尼西莫夫没进牢房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害怕。 他是个伊利安体制下的产物, 一切都要照章办事, 一切都要规规矩矩, 体制不欢迎意外。
可是眼前这间牢房里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意味着有危险。
“谁来过这里?” 安尼西莫夫问。
“没有人, 先生。” 警卫回答道, “就是你和我。 还有, 昨晚内务大臣,朗科来过。”
副卫队长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又漏了一拍, “你是说, 朗科?“”
“是的,先生。”
“为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
“他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 他没进牢房, 看了看就离开了。”
安尼西莫夫的心脏原本跳得像匹奔马, 听到警卫最后一句话, 他的脉搏突然奇迹般恢复了正常。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副卫队长心想, 这件事就是个烂泥坑, 自己绝不能沾上。
生存的第一法则就是远离是非之地, 离得太近, 身上一定会溅到泥点。他很庆幸自己没进牢房检查, 直觉告诉他, 这件事就像一个粪坑, 一不留神, 整个人就会掉进去淹死。 他应该将这块难啃的骨头交给上层食物链消化,而且还是最适合的人选,那就当然莫过于身为总统上下的内务大臣,朗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