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放慢脚步, 根本没打算去追那些逃进克里姆林宫的流氓, 不过他们会过来检查这辆老爷车, 问刘展他们各种问题。
刘展告诉玛丽不要说回答,就假装是来旅游的客人,别说是对话了额, 他们连听都听不懂。
警察很快就会发现刘展滑雪服下的制服,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刘展历尽干辛力苦才逃出来, 结果只是跟玛丽一起从更高的地方被丢进深渊。如果这是一个黑色笑话, 刘展觉得这个笑话一定是史无前例般黑?。
约瑟夫刚好在这时从商店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购物袋, 一看见眼前的情形立刻开始叫喊。
刘展听到了约瑟夫的声音, 约瑟夫先是对着那群流氓的背影大声咒骂, 然后放低音量跟两位警察交谈, 刘展好像听到约瑟夫说到姐姐和她的男朋友。 约瑟夫正想办法不让警察靠近汽车。
“我想,你现在最好吻我。”刘展对玛丽说。
两个警察走到汽车旁边, 他们看见玛丽和刘展正紧紧拥抱在一起。 约瑟夫把购物袋扔到汽车前座时开了几句玩笑, 警察哈哈大笑,说了几句下流话。
“谢谢! 谢谢! 谢谢你。 看来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 约瑟夫大声说着挥手向警察表示感谢。 他尽量不慌不忙地发动汽车, 驶向公路, 警察也挥手向他告别。 这时, 玛丽和刘展两人才分开。
“讨厌, 下次你表现得热情点。” 等到警察看不见时玛丽坐直身体, 她叹了口气, 拉平有些凌乱的外套。
他们谁都没再开口, 刘展探身从前座拿起装着他们全部补给品的购物袋。
“他们只有这些东西。” 约瑟夫抢在刘展开口前歉疚地说,“商店太小了,也就是个香烟摊。”
薄薄的塑料袋里有几条巧克力、 三个打火机和一大包榛子,一件衣物也没有, 刘展努力让自己不表露出极度的失望。
他们要靠看袋子里这点儿可怜的东西,徒步越过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山脉。
他们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 除此之外, 只有一个男孩丢在背包里的几件运动服。
靠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越过高山。
刘展抬头看看前面连布的山脉, 晴朗的天空挂着一抹斜阳, 金色的余晖正洒满雪山的峰以,但眼前令人惊叹的美景却意味着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
他们翩旭尚山的旅程将无比艰辛, 今晚就将面临酷寒的考验.
他们继续向前行驶了,伊利安的灯光已被远远向山行驶的汽车抛在了脑后,老爷车缓缓地沿山路爬行, 车窗浙浙家上一层白雾, 前面的路越来越崎岖狭窄, 积雪也越米越厚。
然后, 汽车开始打滑, 轮胎根本无法抓牢地面, 汽车再也不能向前行驶了。
“对不起。” 约瑟夫说。
刘展把手放在他的肩头, “约瑟夫,别说这种话,你做到了一个朋友能做的一切,而且是为我们这样的陌生人。”
“塔伊利人自古以来一直这样对待朋友, 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恢复那些美好的传统, 不会让一切变得太迟。”
“有时候, 革命需要我们倾尽一生的时间, 而有时候也许只需要一个周末。 希望总在不远处等着我们。 ”
“我是个急性子。”
“太好了。”
刘展和玛丽开始在车里清点所有的衣物。 玛丽脚上的便宜靴子也就相当于一双运动鞋, 她还有一套准备下飞机后穿的衣服,一条长裤和一件翠绿色的薄外套, 另外就是她今天早上买的廉价滑雪服。
“穿上这个。 ” 刘展说着从帆布背包里拿出一件运动衫, 玛丽立刻闻到一股男人身上浓烈的汗臭味。
“真的有必要吗?” 她翻看着衣服上的污渍, 尽量不去理会那股难闻的气味。
“必须穿, 还有这个。 ” 刘展又掏出一双快要洗破的运动袜,“当作手套。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寒冷,然后才是雷恩。”
“可他已经被我们甩到后面了。”
“明早他就会赶在我们前面。”
玛丽费力地把衣服套在身上, 她看起来像个笨拙的布娃娃。 刘展把包里所有的东西全掏了出来, “我要穿上这些短裤, 也许你可以闭上眼睛。”他说着开始脱制服裤子。
“有什么没看过的?” 玛丽嘴里虽然小声打趣, 脸上却没有笑容, 她已经意识到等在他们前方的将是什么。
刘展脱下警卫的靴子时, 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他的脚趾已经被挤得有些红肿。 他拿起背包里的运动鞋往脚上套, 结果鞋子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塔伊利安人的个头实在太小了, 看来他只能接着穿那双警卫的靴子。
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后, 用力将双脚挤进靴子, 痛得他不禁皱紧眉头。
刘展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 然后拉上拉链。
约瑟夫脱掉身上的毛线衫, 只剩下一件t恤, “还有一件, 拿着。”
他把毛线衫递了过来。
“不行。 ” 玛丽喊道, “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
刘展伸手接过约瑟夫送给他们的最后一个礼物。
他和约瑟夫都清楚, 这件衣服现在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我们又欠了你一份情。谢谢你。”
他把衣服塞给玛丽, “包在头上,你需要这件衣服。”
玛丽一打开车门, 立刻就明白了刘展的意思, 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可也没经历过眼前这些。
凛冽的寒风瞬间冻僵了她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 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她用约瑟夫的运动衫紧紧包住头部, 然后把旧袜子套在手上。
他们合力推动汽车, 帮约瑟夫掉转车头, 然后和他挥手告别。
汽车慢慢向山下驶去,刘展和玛丽目送着汽车消失在远方。
“出发了, 小妞儿。” 刘展说, “有张暖和的大床正在山那边等着我们呢”
侬看玛丽的性子, 她一定会回敬刘展两句, 但是她朝刘展说的向山望了一眼, 发现要把脖子弯到极限才勉强看见山顶。
她终于世界的屋脊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了,现实有多么严峻,但是玛丽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刘展朝正快速落下的夕阳走去。
按照刘展的计划, 他打算走一整晚, 这样做更安全, 可以逃过追踪, 虽然他们没有手电, 但雪地反射的月光足够他们看清前面的路。
然而, 他们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一方面是他们的鞋子总是在冰面上打滑, 另一方面是很多地方的枳雪已经厚到了足够过了他们的小腿,而且今天一整天已经折腾得他们身心俱疲,玛沙咬紧牙关一个字地没说, 但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 刘展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们只能停下脚步。
天彻底黑了下来, 他们放眼四处, 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于是又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时, 直到找到一间牧羊人夏天躲避酷暑的小屋。
夏季时这片积雪覆盖的土地会变成绿草茵茵的高原, 炎炎烈日会将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晒得滚烫。
小屋是用破烂的木板随便搭建的, 只能勉强挡风避雪, 一块遮住出口的胶合板权充小屋的大门, 粗树枝上捆的几块塑料布是小屋的屋顶。
刘展走进小屋, 打着打火机, 除了角落的几捆稻草, 室内空空如也。
那些稻草也许是牧羊人丢在那里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风吹进来的。
“欢迎来到总统套房。”刘展轻声说。
“这里...” 玛丽正想说这里冻死人了, 一大串精彩的形容词就要脱口而出, 转念一想, 却觉得说这些毫无意义。 即便他们巳经在小屋里面, 照样呵气成霜, 于是玛丽说道, “这里太棒了, 刘展, 你是个非常有情调的人。 我必须承认, 我想过周末跟你幽会,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幽静的地方。”
“休息两个小时, 然后我们就上路。”
“能生个火吗?”
刘展摇摇头, “一个火星就能将这间小屋化为灰烬, 告诉全村人我们在哪里。”
玛沙仔细翻着稻草, 唯恐里面藏着钉子,他们把稻草铺成简陋的草垫, 并排坐下, 靠在一起吃着巧克力和榛子。
“我们必须睡一会儿。” 刘展说。
玛丽看了看地上的稻草, 刚铺好的草垫就被风吹走了一些。 她摇摇头, “这里没办法睡。”
“玛丽, 你不知道人的潜力有多大, 舒适其实和疼痛差不多,完全取决于你的心态。 所以, 尽量保持乐观的心态。”
“连条毯子也没有。”
“你有我。”
“那我只能把你当作毯子用了。”
“我可以讲一堆的甜言蜜语, 不过现在, 我唯一能做的是跟你睡觉。”
“你不介意的话, 我选择比较传统的方式。 ” 她依偎在他怀里, “还有, 你闻起来像件旧运动衫。”
刘展把玛丽紧紧拥在怀里, 尽量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
“我们会没事的, 对不对?” 玛丽轻声问。
“我们肯定没事。”
“怀里抱着女人的时候, 你们这些男人嘴里从来没实话。”
“相信我。”
“你知道的, 有一天我会相信的。 ”
她不太情愿地抱紧刘展。
他们躺在草垫上, 彼此用体温取暖,她从没想到他们的第一夜会是这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