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展和任莲正准备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的同时,朱玉婷那边也并没有闲着。
星期二,朱玉婷很早就醒来了,她担心自己不能保住工作。
一想到昨天, 她说: “我不干了。” 但是那时候她正在气头上,今天, 她很确信自己不想离开fbi。
她不想花一生的时间为犯罪分子辩护, 而不是把他们抓进监狱, 那样会让她痛苦,后来虽然改变了主意, 但是会不会太迟了? 昨天晚上, 她在朱武的办公桌上留了张字条, 他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 还是说他会坚持让她辞职?
老爹早上六点钟回来了,朱玉婷热了点河粉, 然后, 她穿上了最好看的职业装, 一件深蓝色的阿玛尼西装, 配短裙黑亮丝袜,在工作顺利的时候, 这身衣服能让她看起来既聪明, 又权威, 而且性感。
就算被炒鱿鱼, 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让他们舍不得。
开车去分局的路上, 她很紧张, 身体绷得紧紧的,她把车停在联邦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搭电梯上了fbi所在的楼层,然后,她径直来到了特工主管的办公室。
朱武正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后面, 穿着白衬衫和红色背带裤。他抬起头,看了看她。 “早上好。”他冷冷地说。
“早,” 她嘴巴干涩, 咽了口唾沫, 重新开口说道, “早上好, 朱武, 你看到我的字条了吗?”
“嗯,我看到了。”
显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站在那里等着。
最终, 他说:“你的道歉被接受了。”
她松了口气,感到一阵虚脱:“谢谢。”
“你可以收拾东西, 搬到国内恐饰主义专案组的办公室去。”
“好吧。” 现在的情况算是好的了, 她想,那个专案组里还有几个她比较喜欢的人。
她开始放松下来。
皮特说: “你马上开始调查大地之家的案子。 我们需要向州长交差。”
朱玉婷吃了一惊道:“你们要去见州长?”
“要见他的内阁秘书。 ” 他看了看桌上的备忘录, “一个叫安巴尼尔先生的。”
“我听说过他。” 安巴尼尔是州长的左膀右臂,朱玉婷意识到, 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高层。
“明晚之前给我交一份报告。”
这儿乎没给她调查的时间, 而且线索又这么少, 明天星期三, 但是最后期限是星期五。
跟安巴尼尔的会议是在星期四召开。
“我到时候会给你一点实质性的内容, 好让你给他交差。”
“你可以自己给他, 安巴尼尔先生坚持要见直接负责人,在中午十二点到州长办公室。”
“哇哦,好吧。”
“还有问题吗?”
她摇了摇头道:“我马上开始调查。”
她走的时候, 一方面因为保住了工作而高兴, 另一方面又因为必须向州长的副手汇报而苦恼, 要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 抓住威胁案的幕后黑手, 这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她的汇报注定要砸锅。
她清空了自己在亚洲团伙犯罪专案组的办公桌, 把东西搬到了国内恐怖主义专案组的办公室走廊。
她的新上司皮特给她分配了一张办公桌。
她跟专案组里的所有特工都认识, 他们纷纷恭喜她在陈氏兄弟的案子上大获成功, 只不过语气稍有克制,人人都知道她昨天跟朱武大吵了一架。
皮特给她派了个年轻的特工一起负责大地之家 的案子。
这个特工名叫克拉汗, 他是个讲话飞快的印度人, 读过mba, 年龄二十六岁。 朱玉婷很满意, 他虽然缺少经验, 但是很聪明,很敏锐。
她跟他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案件的情况, 然后派他去跟绿色加州运动的人确认一下情况。
“客气点。”她叮嘱道, “告诉他们,我们也不相信他们有牵连,但是必须先排除嫌疑。”
“我要找的是什么人? ”`
“一男一女: 男的是蓝领, 大概四十五岁, 可能是文盲, 女的受过教育, 三十岁左右, 可能受到了男人的支配,不过我觉得, 你在那里应该找不到他们, 要不然这个案子就太简单了。”
“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的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到那个组织的所有成员名单, 不管是全职的还是志愿者。 然后对比我们电脑里的数据库,有看这些成员当中有没有危险分子 或者有前科的人。”
“明白了。”克拉汗说,“那你呢?”
“我去了解一些地震知识。
朱玉婷经历过一场大地震。 是在维吉尼亚州,那场地震造成了六百万美元的损失,损失不算太大一而且地震波及的范围相对较小, 只有1.2万平方公里 。
那时候,朱玉婷在上一年级, 她现在知道, 那场地震其实只是程度较轻的震颤, 但在那时候, 她才六岁, 感觉天就像要塌下来了一样。
一开始, 她听到一阵如火车声一般的噪声, 但是真的很近。她很快惊醒了过来, 环视着卧室, 在晨光当中寻找声音的来源,心里吓得半死。
接着, 房子开始震动起来,天花板上的粉色流苏吊灯被震得左摇右晃,在床头柜上, 童话书就像一本魔法书一样, 飞到了空中。
她的发刷和玩具化妆品在梳妆台的塑料贴面上起舞,木马虽然没有人骑, 但是却死命地摇摆着,一排洋娃娃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一头扎进小地毯里。
朱玉婷觉得它们好像活过来了, 就像寓言故事里的玩具一样,她终于回过神来,尖叫了一声:“爸爸!”
她听到父亲在隔壁房间里叫骂, 紧接着是他下床的闷响。
震动越来越厉害, 她听到母亲在尖叫。
老爹来到朱玉婷的房前, 扭动了把手, 但是开不开门。
她又听到一声闷响, 那是他用肩膀撞门, 但是门被卡住了。
地震震得厉害,把窗户玻璃都给震碎了,玻璃碎片往房间里飞舞.落到了椅子上。
木马摇晃得太厉害, 它从玩偶之家上方的架子上摔下来, 砸碎了玩偶之家的屋顶, 而且朱玉婷知道, 她房间的屋顶也可能被轻而易举地震碎。
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墨西哥男孩的带框照片从墙上的挂钩上掉下来, 在半空中飞舞, 砸中了她的脑袋。
她疼得大叫起来。接着, 她的抽屉柜颤颤巍巍地走动起来。
这是一个老旧的弓形松木柜, 是她母亲从旧货店里买来的,外面漆成了白色, 里面有三个抽屉, 柜脚很短, 底部感觉像狮爪。
一开始, 它看起来像是在原地起舞, 四脚并用, 接着, 它拖着脚从一边走到另一边, 像是在门口紧张地徘徊,最终,它开始向她逼近。
她又尖叫起来。
抽屉柜一点一点地向她逼近,她希望小地毯能拖住它的脚步, 但是抽屉柜似乎在用它的狮爪将小地毯往前推。
她的床晃得太厉害, 把她摔到了地上。
抽屉柜在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住了,中间的抽屉弹了出来, 就像张开了血盆大口, 想要把她吞进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尖叫了出来。
门被撞开了,老爹冲了进来。
接着,震颤停止了。
时隔三十年, 那种如天塌下来一般的恐惧依然让她记忆犹新。
很多年里, 她一直害怕关上卧室的房门, 而且她依然害怕地震。
在加州, 地面发生轻微的震颤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她从来没有完全习惯。
每当她感觉到地面震动, 蚁香有到电视上出现建会物倒塌的画面时, 恐惧就像药物一样在皿管里渗透, 她并不害怕被砸死或者烧死, 而是条件反射地感觉到 了儿时世界突然崩坦的那种盲目的惊慌。
这天晚上, 她去赴约的时候, 依然焦躁不巳。
她身穿黑色直丝紧身裙,戴着黄威廉在分手前的圣诞节送给她的珍珠项链走进雍容华贵的撒盐哥网红餐厅。
黄威廉点了一支勃艮第白葡萄酒, 这种酒被称为科奇科尔登-查理曼园干白葡萄酒。
大半都是他在喝, 朱玉婷喜欢它的坚果味, 但是, 她没法放心喝酒, 因为她的黑色漆皮手提包里塞着一把装有九毫米子弹的半自动手枪。
她告诉黄威廉, 朱武接受了她的道歉, 允许她撤销了离职申请。
“他不这样不行。”黄威廉说, “拒绝就相当于把你炒掉。他才当上代理特工主管的第一天, 就失去了手下最好的特工之一,他才不会那么不识抬举呢。“
“也许你说得对吧。” 朱玉婷说, 但是她心想, 黄威廉现在说这话,当然很容易。
“肯定是这样的。”
“你可别忘了, 朱武可是个kma。”
这通常指的是一个人已经有资格领取丰厚的退休金福利, 随时都可以舒舒服服地退休, 想什么时候退休都行。
“那是啊,他也有他的自尊的。”
“ 呵呵。” 黄威廉摇了摇头, “朱武要是不肯接受你道歉, 会显得他懦弱。”
“我想是吧。”
“不管怎么说, 我真的很高兴你没走, 我们说不定很快又可以联手办案了。 ” 他举起了酒杯, “为黄威廉和朱玉婷二人组的光明前景干杯。”
她和他碰了杯, 喝了一口酒。
他们一边吃饭, 一边谈论着这次的案子, 回想着当时犯下了哪些错误, 给辩护律师发起了哪些出其不意的攻击, 他们还回味了紧张和胜利的时刻。
黄威廉说:“你想我吗?”
朱玉婷皱起了眉头,如果说没有,那样会显得很残忍, 况且这也不算是实话,但是她不想让他抱有错误的期待。
“有些地方还是想的吧。” 她说, “我比较喜欢你风趣和机智的样子。 ” 她还想念身边有个人暖床的日子, 但是她不会跟他说这种话。
他说: “我想念我们一起谈工作的时候。 ”
“我现在都是跟老爹谈工作了。”
“我也想他。”
“他很喜欢你, 他觉得你是个理想的老公。”
“是的, 我做得到的!”
“对于执法系统的人来说。”黄威廉耸了耸肩:“我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朱玉婷咧嘴一笑:“或许你应该跟我老爹结婚。”
“哈哈。” 他付了账, “朱玉婷,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我听着呢。”
“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当一个父亲了。”
由于某种原因, 这句话激怒了她,“是那种应该有什么反应大声叫好,然后张开双.腿吗?”
他显然被吓到了:“我的意思是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需要承诺。”
“承诺? 黄威廉, 我只要求你不要跟秘书胡搞就够了, 但是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石化了道:“好吧, 别生气。我只是想说,我已经改变了,朱玉婷,那我就应该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回到你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