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运气好的话. 那张合成照片会跟他现在的样子完全不问,但是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我得去找台电视看看。” 他说，他跳出车外，嘉年华卡车已经停在了地震振动器的藏匿点附近, 老罗和风情正在下车。 他简单地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情况，“你们先开工, 我开车去一趟银城,他说, “我会带上任莲，我需要她的意见做个参考。”

他回到车里,开车穿过树林,向银城驶去，他们在郊区路过一家电子商店，刘展停下车, 两个人一起下去了。 刘展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现在天色还不太亮。 万一路上碰到的某个人在电视上看过他的脸, 那该怎么办?

一切都取决于那张照片像不像他。 他必须确认这一点, 必须碰碰运气。 他走近商店。

橱窗里展示着好几台电视, 它们都放映着同样的画面, 似乎是一期游戏节目。一位身穿浅蓝色西装的银发主持人正在揶揄一个中年女子, 说她涂的眼线膏太重了。

刘展在人行道上到处张望。 没有人在附近。 他看了看自己的表: 快七点了, 新闻马上就要开始了。

银发主持人拥抱了一下那名女子, 然后对着镜头说了点什么。 画面切换到观众使劲鼓掌的样子。 接下来, 新闻开播了。 主播有两位,一男一女。他们说了几秒钟。

接着, 几块电视屏幕同时显示了一张黑白照片, 上面有个戴牛仔帽的大胡子男人。

这张照片一点也不像他。 “你觉得呢?”他说。

“连我都认不出来是你。” 任莲说。

一阵宽慰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他的伪装起到了效果。 浓密的胡子改变了他的脸部形状, 而帽子遮住了他最明显的特征又长又厚的头发。 要不是事先知道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他, 他可能都认不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感谢神的保佑。” 他说

几个电视画面都闪炼起来,屏幕上又出现一张照片。 刘展震惊地发现, 这是他十九罗时的照片, 是从警方的记录当中来看。那时候他特别瘦, 脸部看起来就像骷髅一般。

他现在身体比较健康了, 但是在离开华夏之后，颓废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 他酗酒,从来不规律饮食, 所以瘦得皮包骨。 他的脸部扭曲着, 表情闷闷不乐。 头发细长柔软, 没有光泽, 他留的非常老土发型, 这个发型即使在当时肯定也已经过时了。

刘展说:“你认得出是我不?”

“能,” 她说,“看鼻子就可以认出来。”

他又看了看。 她说得没错，他的鼻子特征很明显,。

任莲补充道: “但是我不觉得其他人能认出来, 陌生人肯定认不出来。”

随后，她还坏着补充道:“你年轻的时候就长得这么坏呢。”

“我想是吧。”

话又说回来,他们从哪儿弄到那张照片的?”

“我估计是从警方的记录里弄出来的吧。”

她抬起头, 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有前科. 你年轻的时候在米国做了什么?”

“你想要我列一张单子吗?”

她看起来很震惊, 也很不满。

“我来到东龙的时候, 就金盆洗手了,” 他说, “我n年前没做过坏事了，直到遇见你。”

她的眉头微微一蹙，他意识到,她并没有把自己当成犯罪者。 在她看来, 她是一个体面的正常公民, 只是因为被逼无奈,才走上了绝路。 她依然认为, 她跟打劫杀人的罪犯不一样。

你随便怎么想都行，只要不坏了计划。

两名主播又出现了, 接着,画面切换到一栋摩天大厦，屏幕下方显示了一行字，他认得那个地方，那是联邦大厦, 是fbii旧金山分局的所在地。

一群人正在大楼外面游行示威，刘展想起任莲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件事。她说, 他们示威是为了声援大地之家的。 示威者正举着牌子,拿着扩音器,对一群进入大楼的员工大声疾呼。

镜头特写了一名年轻女子, 她的相貌明显有亚洲人的特征。她引起了刘展的注意, 因为她长 得非常符合亚洲人的审美标准, 这很吸引他。 她身材苗条, 穿着素雅的深色套装,但是她脸上一副强硬的表情,冷酷无情地用手肘推开两边的示威者,杀出一条路。

任莲说:“噢,我的天哪,是她!”

刘展吃了一惊:“你认识那个女的?”

“我星期天见过她!”

“在哪里?”

”在尚志根的公寓, 我当时正要把尚明接回来。”

“她是谁?”

“尚志根只是介绍说,她叫朱玉婷, 别的什么也没提。”

“她在联邦大厦做什么?”

“屏幕上写了，fbi特工朱玉婷，大地之家一案的负责人。她就是负责抓捕我们的探员!”

刘展被迷住了，这就是他的敌人? 她很漂亮。 单单是从电视上看到她, 他就会忍不住想要触摸她雪白的皮肤。

我应该害怕才对, 而不是被迷住。 她是个该死的警探。 她发现了地震振动器的秘密, 查出 了它的来路, 还查到了我的名字和照片。 她很聪明, 而且效率很高。

“你是在尚志根那里见到她的?”

刘展被吓到了，她离自己太近了。 而且她见过任莲! 直觉告诉他, 这名特工对他来说, 是个巨大的威胁。更何况, 他才在电视上看到她, 就已经对她如此着迷。 这仿佛说明, 她身上具有某种能够凌驾于他之上的力量。

任莲接着说道: “尚志根没说她是fbi的特工。 我以为她是他新找的女朋友, 所以我有点排斥她。 她还带了个老年人, 说是她老爸, 但是我觉得他长得不像亚洲人。”

“不管她是不是尚志根的新女朋友, 我都不想让她离我们这么近距离。“”

他转身离开商店, 慢慢地向车子走去。 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或许负责这个案子的特工会去找地震学界的领军人物, 并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朱玉婷特工找上尚志根的理由, 跟刘展找上他的理由一样， 他有地震知识。

刘展猜测, 是尚志根帮助她找到地震振动器这条线索的，他还告诉她什么了吗?

他们坐在车里, 但是刘展并没有发动车子. “情况对我们不妙。” 他说, “ 非常不妙。 ”

“哪里不妙?”任莲带着防备的语气说道, “尚志根要是想跟fbi特工搞在一起, 那也无所谓。 说不定她会拿枪捅他的屁股呢. 我不在乎。”

开黄腔并不是她的风格。 看来她真的受挫了。

“不妙的地方在于, 尚志根可能会把给我们的信息给她。”任莲皱起了眉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想想看, 现在朱玉婷特工在想什么? 她肯定会问大地之家接下来要在哪里发起地震? 尚志根可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他可以查看自己的数据, 就像你所做的一样, 然后找出哪些地方最有可能发生地震。 接着, fbi就会守着那些地方, 等着地震振动器送上门来。”

“这一点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任莲盯着他,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 我那该死的丈夫和他那该死的fbi婊子要坏我们的好事?”

刘展看着她的表情。 她一副随时准备割破别人喉咙的架势。“冷静一点,好不好?”

“fk。”

“等等。” 刘展想到一个主意。 任莲是可以联系上他们的人。 或许可以让任莲去套话, 看看尚志根对那个漂亮的fbi特工说了什么。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有方法的。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对尚志根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们俩没有情谊了。 我很高兴。 现在只希望把离婚手续办好, 不要有太多的冲突。”

刘展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不相信她的话。 她对尚志根只是愤怒，“我们必须核实一下fbi有没有在可能发生地震的地方蹲守，如果有, 那么那些地方在哪里? 我觉得尚志根可能会告诉你.”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觉得他对你还有感情。”

她盯着他:“刘展,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展做了个深呼吸: “你要是跟他做点运动的话, 他什么都会跟你说的。”

“去你的, 刘展, 我才不干呢, 去你的!”

“我也不想让你这样。” 这是真心话。 他不想让她跟尚志根做点运动。 他觉得, 这种事情不应该强人所难。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想都别想。” 任莲说。

“好吧。” 他说, “对不起, 我不该提出来的。” 他发动了车子,“真希望我能想出别的法子。”

他们沉默了半晌。 车子在山间穿行着。

“对不起, 刘展。” 最终, 她说, “我就是做不到。”

“我说了, 别担心这件事了。”

他们离开公路, 沿着漫长而又凹凸不平的小径开往村庄. 从小路上已经看不到嘉年华卡车了, 刘展猜测老罗和风情看到夜幕将近, 所以把它藏起来了。

他把车停在了小径尽头的圆形空地上，在暮色下, 他们穿过树林, 走向村庄。 他带着任莲， 她犹豫了片刻, 走得近了一点。

葡萄园里的活儿已经干完了. 由于天气较暖, 大桌子已经被人从伙房里拖出来, 放到了院子里。 有些孩子正在摆放盘子和餐具, 风情正在切一长条家庭烘焙的面包。 桌子上摆着几瓶村庄自酿的葡萄酒,空气中弥漫着香辛料的味道，饮奶吃饭。

刘展和任莲去了任莲住的小屋, 想看看尚明的情况。他们很快就发现, 他好一些了, 现在正恬静地睡着。 他身上已经消肿, 鼻涕也不流了,呼吸恢复了正常。 袁小花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故事书还在她的大腿上摊开着。

刘展看着任莲给睡着的孩子裹好了被子, 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抬起头, 对刘展小声说: “只有在华夏, 他才能过得好。”

“只有将军死了, 我才能过得好。” 刘展静静地说, “也只有消灭了他, 整个世界才是安宁的。 所以我们必须拯救它。”

“我知道,”她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