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你始终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连亲生父子都有可能随时反目成仇,倒戈相向。何况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盟友?”
贺汶君这话表面上是在教育流苏不管何时何地,必要的警觉性不能不要。
“你要记得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更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利益不冲突,就有可能会变成朋友。”
“甚至有时候,敌人也能成为暂时的朋友。”贺汶君说着这些话,明明她的语气里,无波无澜,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
可是那清亮的杏眸里,却是不容忽视的嗜血残忍。
没错,即便贺汶君从未曾上过疆场,更是从没有亲自浴血杀敌过,可是那一双眸子里的嗜血和杀伐之气,却是一点都不比常年征战四方的将军们差多少。
若不是刻意收敛,贺汶君那一身的杀伐果断气势,绝对能让所有人震撼,毕竟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人,是真的很少会有这样一身杀伐之气。
更何况一个女人。
“王妃有什么计划?”流苏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且不说容王殿下,就说贺汶君,贺汶君曾在漠北呆了好几年,那时候她虽然只是个小孩子。
一如贺汶君若说,她不是真的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更有自己的目的,这么多年,她培养了那么多人,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将那些人转移到京城里来。
贺汶君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可是就连当年秦南王灭族,那样九死一生贺汶君都没想过要动用那批人,为了什么,流苏不知道,从前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却有人知道了那样一批人,想要一举歼灭,贺汶君不可能不生气,但是所谓鞭长莫及,流苏很想知道自家王妃到底要怎样保住明霜这支强大的队伍。
“素瑾该派上用处了。”贺汶君最终也只亲了这样一句话。
当晚就有人看见了素瑾从贺汶君的院子里匆匆离开,一直出了京城。
也是到这个时候流苏才知道,原来素瑾居然是王妃的人,原来当年秦南王府灭族之后贺汶君就已经开始在谋划着如今的一切了。
流苏以为贺汶君很强大,强大到早早的就知道了如今的局面,早早的就做足了准备,未雨绸缪,未卜先知,也不过如此了。
流苏不禁在想,当年那么艰难的日子贺汶君都死死的靠自己的毅力撑过来了,是不是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是不是早就算到了如今的局面?
更或者其实贺汶君一早就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
素瑾走了,除了贺汶君和流苏没人知道素瑾去了哪里,随后子冉也被派了出去,同样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去了。
“王妃就没想过素瑾会背叛么?”流苏搀扶着贺汶君在后花园里缓缓走着。
走得慢,就将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
“她不会,一如你一样。”贺汶君难得心情好的笑了笑,很真实,贺汶君的性情多变。
不是那种随时都有可能发脾气的人,但是却是那种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情绪低落,突
然就谁都不搭理的性格。
她的性格是真的随意,说好立马就能灿烂活泼,说不好,只一个眨眼的功夫立马就能变成忧郁的深闺怨妇模样。
完全没有任何规矩可循。
“一如你一样,是奶娘的女儿,素瑾的母亲还带过长姐,只不过你母亲来的时候,素瑾的母亲已经死了。”风轻云淡的语气,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痛,无人可知。
流苏是真真正正的这个时代的人,也是奶娘的女儿,不过当年秦南王风光一时无两。
想秦南王妻子死无葬身之地的大有人在。
素瑾的母亲也是秦南王府的家生子,她是为了保护她被歹徒用刀活生生一刀刀砍死的。
歹徒以为奶娘怀里抱着的是她的长姐华荣郡主,就将奶娘的女儿,如今的素瑾抱走了。
她还记得当时素瑾被带走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用脚将小塌下面装着她的篮子养里面踢了踢。
试问这样小小年纪就知道宁可不要命也要保护她的姑娘,她又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她呢?
流苏没再说话,她与贺汶君同岁,她不知道原来贺汶君还有一个奶娘,更不知道那个奶娘同样有个女儿,这个女儿还跟华荣郡主一般大。
对于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人,流苏没资格评论,但她相信自己主子看人的眼光。
“嗯,啊!”丫鬟莽莽撞撞的,假山拐角处,不小心就撞到了贺汶君身上。
一时不防,贺汶君被撞得一个踉跄,流苏也没想到有人就这样冲出来,又加上这里是后花园。
王府里除了一个疯疯癫癫,不太正常的文华郡主就只有贺汶君这么一位女主子,没有别的任何女眷。
是以这后花园里也冷清的厉害,于是主仆两人由一开始贺汶君被流苏搀扶着变成了主仆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
结果丫鬟这一撞,流苏愣是没来得及接住贺汶君,脚下的宫靴底子太高。
贺汶君踉跄了两下直接向后摔去。
流苏连忙上前去将地上的贺汶君搀扶起来。
“啊!王妃!”
“王妃你还好吗?王妃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贺汶君被撞得头晕眼花的。
一时间只有一种眼冒金星的感觉。
“没事没事,还好……”贺汶君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点晕。
脸色都白了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流苏担心归担心,但是贺汶君自己都说了没事了,她一个下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这丫头,怎么做事儿的?”不能对着自己的主子多加责备,说教一下丫头总是没毛病的吧,“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你是哪个院子的?教习嬷嬷没教过你基本礼仪教养么!”越说越来气,索性放开了一顿臭骂,“一点规律都没有,没得叫人说咱们王府的女主人不是。”
“奴婢,奴婢……”那丫头穿着翠绿色的一群,一眼就知道那个院里的大丫头,不过在这王府里,除了容王殿下房里的丫头地位能够大过流苏去以外,还真没那个丫头的地位能越过她流苏呢!
是以这一番教训,流苏可是一点愧疚和底气不足都没有,教训起来简直不要太顺手。
“奴婢……”那丫头立马就扑通跪在了地上,也知道是自己冲撞了贵人,自知理亏,就加上自己地位没有流苏高,也只有听训的份儿了。
估摸着胆子也不够,最终也只能断断续续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贺汶君忍着头疼,打断流苏即将出口的话。
“你是文华郡主房里的丫头翡翠?”贺汶君不太确定的询问着。
这时流苏才正视了地上眼圈红红的丫头,可不就是文华郡主房里的大丫头翡翠姑娘么。
“翡翠?”流苏仔细瞧了一眼翡翠红红的眼圈,翡翠,她是见过的,毕竟是一等大丫头,而王府中馈又掌握在贺汶君手里,她又是贺汶君手下最心腹的丫头。
平日里与各房各院都接触不小,自然也是认识翡翠的,不过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仔细看,没发现是翡翠而已。
说起来也怪不得流苏没认出来,毕竟翡翠是个不大爱出风头的丫头,又加上在文华郡主房里伺候,更是很少在人前晃悠。
又加上文华郡主痴痴傻傻的,身边安排的人也都是绝对的沉稳老练。
平日里的翡翠与现在莽莽撞撞的翡翠简直都不是同一个人。
“翡翠这是怎的了?”流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人家也同样是个一等大丫头,被同等级的丫头这样指着鼻子骂,谁还没点脾气呢。
流苏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仗势欺人的人,这时候瞧着翡翠略带着点儿委屈的模样,流苏觉得自己的心里居然有点负罪感。
“翡翠快起来吧,刚刚是我没看清你,对不起。”流苏从善如流的道了个歉,真心实意。
“没关系。”显然对方似乎也没心情听她的道歉,从地上站起身子,眸子里的紧张更加明显了。
贺汶君脑仁疼的厉害,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是不是你们家文华郡主除了什么事情?”
“回王妃的话,是,是文华郡主不见了!”略一犹豫,一咬牙,本着贺汶君是王府的女主人,她的权利虽然没有王爷大,好歹比她这个丫鬟大点的想法,讲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今儿上午文华郡主突然想要出门上山去放风筝,可是文华郡主那个样子谁会允许她出门放风筝是不是?
于是几番诱哄,终于哄好了文华郡主,然后翡翠就陪着文华郡主一同在假山上放风筝。
后来文华郡主说是口渴,死活要翡翠亲自去取,翡翠没办法,就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文华郡主就不见了,连风筝也一起没了。
然后翡翠就慌了神,指挥了身边最近的侍卫立马去寻,又连忙亲自去寻容王。
这不路上就遇见了贺汶君。
“文华郡主虽然心智不全,但好歹也是个比较懂事的,分得清好坏,不可能是她自己走丢了。”
贺汶君脑仁隐隐作痛,实在是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想了片刻啥结果也没想到,只好吩咐流苏去寻凤离,自己则跟着翡翠去了事发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