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木依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不但不觉得反感,还让人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贺汶君的的确确是东陵第一才女,这是不争的事实。
正常人要比试也肯定会选择最强大的那一个去挑战。
就在众人觉得理所当然的时候,那边长公主身边的容乩说话了,“这不太好吧,皇婶身子不太好,这舞怕是……”
正端着杯子准备喝口茶的凤离手上动作一顿,目光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容乩。
容乩顿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妥了。
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闭了嘴。
“这……”王皇后为难的看了一眼下面不动声色的贺汶君,似乎在说贺汶君不懂事。
这要是贺汶君说了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跳舞的话,这就明摆着不识时务,也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恃宠而骄,没有将东陵皇室放在眼里。
这是个两难的处境。
贺汶君抬了抬眸子,没有看上面的王皇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中央的格木依,“那么本宫就献丑了,不过正如刚好容世子说的,本宫身子不太舒服,假如跳的不好,还请公主海涵。”
这句话成功的将自己摘了出来,到时候不管自己跳的好不好,都跟自己没有关系,毕竟自己也说了自己的身子不好,是王皇后和格木依公主不依不饶的结果。
她不愿意拂了人家的面子,也不愿意让东陵皇室为难,所以才答应下来的。
这完全就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地方,不管结果如何最后得利的都会成为自己,这就是贺汶君的聪明之出。
假如到时候她赢了,那么就会给自己锦上添花,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流苏跟着贺汶君下去换装,凤离目光担忧的看着贺汶君离去,他也很担心她的身子。
贺汶君从来不在她的面前说实话,所以他对于她的身子的真实情况也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作为一个真心深爱着她的人,哪怕她只有一点的病痛,他都会很担心。
“长安,去宫里将本王母后的那把桐木琴哪来。”贺汶君下去换装的时候,凤离突然想起了,某日在贺汶君书桌上看到的一个谱子,他还记得贺汶君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诺。”长安已经正式被拨给了贺汶君,所以他如今就跟流苏一样与贺汶君形影不离。
“皇兄不知道臣弟能不能为臣弟的王妃伴奏一曲呢?”凤离想着既然她说了是为自己跳的,那么他就想为她伴奏,跳她最喜欢的曲子。
“素来皇弟的琴艺堪称一绝,没想到今日也终于能一饱耳福了么?”安庆帝笑呵呵的看着凤离说。
“那臣弟就献丑了。”凤离没有反驳刚刚安庆帝的吹捧,他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这东陵除了自家深藏不露的王妃,这琴艺上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比自己造诣还要高了。
这样一向突然就觉得自家王妃简直就跟个变态差不多。
毕竟除了他自己,他还没见过这么完美的人。
但是他这个时候忘了一个词“天妒英才”。
贺汶君很快回来了,流苏从人群背后进来站在凤离身后,这会子刚好长安
也抱着那把桐木琴进来了。
凤离接过琴,直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贺汶君已经在中间站好了,就等着音乐响起,她没有提前说自己想要表演什么,所以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个时候宫里的乐师会根据实际情况选择与此情此景相应的舞曲。
贺汶君没想着要出头,所以我就想着随便了。
可是没想到,当琴声率先响起的时候,贺汶君才突然懵了一瞬间,抬头正好看见认真抚琴的男人。
本来宫里的乐师还想着要跟着伴奏的,可是这曲子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所以当凤离的琴声想起之后,乐师们根本无从下手,只能默默的干坐着了。
是《风起天阑》现代古风歌手中的大佬河图的代表作之一,是她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只愣了一瞬间的贺汶君就开始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了。
这首歌写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将军,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竭力守住天阑城的故事,最后天阑城破,女将军从成楼上跳下去了,殉城而死。
天阑城已破,王城的姓氏也已经改写,可是天阑城唯一没有变的就只有那个暗中喜欢着女将军的守夜人。
经年之后蓦然回首,他以为会看见自己心心恋恋的人,可是看到的只有一群路人。
青石长街,生离死别;屋檐细雨,初见季节。
这样的爱情或许在任何世界任何时间都随处可见,可是这样的女主角却是很难得。
贺汶君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在她的眼里这样的故事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凤离抚琴很认真,即便他并不知道这个曲子中的故事,可是因为他弹得用心,所以曲子里的惊心动魄,悲凉居然被凤离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
曲子里有金戈铁马,有气吞山河,可是更多的是忠臣良将对世俗的厌弃,是作为一个不被掌权者信任的忠臣内心的悲愤。
就像当年等不到援兵的秦南王一样,那一战,断送了将近十万人的生命,为什么?
一如故事里的那样皇上害怕将军凯旋而归,害怕将军功高盖主,所以即便城池即将被破,但是安稳的坐在皇城里的皇上依旧不想增派援军。
宁愿国土被夺,最后守城的将军没了,皇上的心腹大患也没了,可是国土却被另一个人保下来了。
最后一个回旋转身,绸缎翻飞,那一刹那的回眸,气势磅礴,仿佛看见了君临天下的那一刻万民敬仰,即便高高在上,也藏不住孤寂和落寞。
那样的气势若没有战场上血雨腥风的加持不可能有这么的强大。
那一刻,贺汶君未经收敛的气势哪怕对贺汶君了解颇多的凤离也被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这样的她并没有让凤离觉得骄傲,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要拥有这样强大的气场,这样孤寂的气场,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残酷的血雨腥风,没有那些人情世故的历练,谁都不可能拥有。
所以那一刻贺汶君带给凤离的感触,除了心疼之外还有茫然。
凤离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突然就害怕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贺汶君就只是秦南王府困难的郡主而已。
再苦也就漂泊世间的那几年,也就失明的那段时间,再往后就是在京城里寄人篱下拼命讨好的那段时间。
可是这样的阅历并不会让一个人变得这样的世故。
这样孤寂又高高在上的感觉,没有一生一世的争名夺利怎么可能呢?
突然凤离就觉得这个自己一直以为很简单的姑娘其实一点儿都不简单,他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姑娘。
这个姑娘似乎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句真话。
他想或许连她身边最亲近的流苏都未必真正的了解她。
心疼可是更多的是害怕,是人对一切未知的恐惧,是人的本能。
“献丑了。”贺汶君脸色不好,因为跳舞是个体力活,贺汶君现在的身子本来就经不得这样大量的运动,可是她还是强撑下来了。
凤离在座位上目光担忧的看着御花园中央的姑娘,或许是因为他一颗心全部都系在贺汶君身上,没有仔细看刚刚贺汶君的舞蹈的缘故。
所以这个时候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贺汶君舞蹈带来的震撼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凤离根本就没有陷进去,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刚刚贺汶君都跳了些什么。
他注意到的就是御花园中间体力渐渐不支,脸色渐渐苍白的姑娘。
“啪啪啪”身侧的掌声率先响起,凤离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秒啊,比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楼锦年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长公子过奖了。”贺汶君不是个喜欢邀功的人,只有当遇上不得已的事情的时候她才会选择出头。
因为她总是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出头的椽子先烂”。
“诶,王妃谦虚了,虽然外界总是传闻说王妃是东陵京城里最有才华的女子,但是王妃自闺中时就深居简出,认识王妃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更何况见识过王妃的才华的人,那就更加的稀少了。”
说话的是一位世子,具体是那位侯府的世子,贺汶君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
她体力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只能放弃了去换衣服的打算,直接朝着上首处的帝后福身一礼,“臣妾献丑了。”
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凤离手上的桐木琴此刻正抱在身后长安的怀里。
知道贺汶君可能有着体力不支,所以当贺汶君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凤离亲自为贺汶君倒了一杯花茶,又拼字喂到贺汶君的嘴边。
“王妃。”流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放在贺汶君的手心里。
“好些了么?”贺汶君就着花茶将药丸吞进肚子里去,凤离迫不及待的就问。
“……”贺汶君真想对着凤离大声吼到,这又不是烧柴火,点燃就行了。
“这又不是仙丹,哪儿能一下肚就有反应了啊。”贺汶君有气无力的白了凤离一眼。
“要不本王带你回去?”那边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被贺汶君舞蹈带来的震撼中,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
“臣妾没事。”好戏还没上场呢,她怎么能中途离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