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去追贺汶君,因为他以为现在的王妃大概也不是特别希望别人看见她的狼狈吧。
毕竟王妃那样要强的一个人。
“长安,想什么呢?”长安进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凤离一早就注意到了。
“没。”长安知道如今的王爷已经记不得王妃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王妃的身份。
因为他不知道王爷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也不敢赌,因为王妃自己都没说,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凤离也没有想要刨根问底的冲动,这让长安松了口气。
“警告风园那位,让她安分些,不想在容王府呆下去就直接走人,容王府不喜欢热闹。”言下之意,格木依既然在王府里住下了,就应该遵守王府里的规矩。
王府不欢迎外人。
“……”长安张了张嘴,想问容王为什么还记得格木依公主?
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有些事情真的是说的容易做着难,或许这样的事情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可是事实上当真正去做去说的时候才会发现真的有太多的顾忌。
这一句话并不是张口闭口就能够完成的,格木依公主已经没有在王府了,可是王爷并不知情,如果这话说出来了,那么王爷就会问格木依公主是怎么走的,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么这一切就会牵扯到王妃,牵扯到那一场宫变。
那么王妃,宫变?又当如何解释?
长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凤离的问题,所以沉默。
这些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哑巴了?”凤离看着犹豫不决的长安,有些奇怪,想着长安从前不是这样的。
“回王爷的话,风园哪位已经离开了。”长安最后还是避重就轻的将格木依已经离开的事情说出来了。
“走了?那刚刚那是谁?”既然格木依已经离开了王府,那么刚刚那个谁就不是格木依请来的朋友了,那么她又是谁?
凤离百思不得其解,长安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忍不住将真相告诉王爷,所以思量再三,还是选择了离开。
凤离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下起了小雪。
“独立寒江雪,北风吹雁归……”不知道为什么凤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妃这是做什么?”心就好贺汶君的身子好了许多,这一日是贺汶君出月子的日子,小容锦已经长开了,白白胖胖的,像个小糯米团子一样。
容锦越长越大,贺汶君时常坐在摇床旁望着里面的容锦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些天凤离都没有出过盅梨园,贺汶君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不敢去打听凤离的消息,怕自己会忍不住思念,会忍不住去找他。
她不能否认自己心里是恨他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为什么她谁呢不恨谁也不怨,偏偏就不能原谅凤离呢?因为爱之深恨之切。
她曾有多爱凤离,如今就有多恨凤离,与
其说仅仅是因为凤离忘了自己,不如说是因为凤离骗了自己。
原本她的打算是利用点染湖畔的那人救自己的命,她既没想过害人,也没想过害己,可是最后因为凤离的隐瞒,害人害己。
贺汶君那样倔强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
更何况凤离是她爱的男人,不恨他她找不到恨旁人的理由。
或许这并不能称之为恨,只不过是一种发泄,因为她谨慎的性格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对旁人放松的举动。
只有在自己的心真正认可的人面前她才会卸下满身防备。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轻易原谅所有人却独独对于同样是受害者的凤离这样残忍的原因。
流苏去小厨房端了一眼银耳汤,进来看到的就是贺汶君正在收拾东西的画面。
心中一股不敢的预感油然而生,“王妃要去哪儿?”
流苏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不敢相信。
“如你所见。”贺汶君收拾行囊的动作微微一顿,吐了一口浊气,轻声回答。
“娘娘为什么要走?”流苏只觉得心慌。
“明天……明天容玉就要进城了,本宫还留在容王府有什么意义?”贺汶君冷笑,明霜阁的人遍布天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凤离在漠北有个相处非常和谐的女人呢?
从前她不说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凤离能够将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虽然可能这并不是凤离自愿的,但是总归凤离不再一根筋的想着自己了,这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了吧。
贺汶君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也就加快了不少。
“娘娘!”流苏声音里带着恳求。
流苏不希望贺汶君离开,因为她不甘心,替贺汶君不甘心,明明贺汶君才是容王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年容王殿下说好的海誓山盟最后背叛了不说,如今还想要她们家王妃腾位置?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放手。”贺汶君没有温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流苏是真的不甘心。
“娘娘才刚刚出了月子,小世子也还小,娘娘怎么忍心?”流苏还是希望王妃能够留在王府,毕竟在流苏看来,王妃既然嫁给了王爷那么这辈子就是这容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了,不管王爷认不认。
这名分却是定了的。
“王妃。”长安从门口进来,看着这主仆两个的动作,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娘娘何必呢?”长安叹口气,想着这两人怎么就能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呢?王爷只不过是失去了有关于王妃的任何记忆罢了,为什么王妃就不能与王爷从头来过呢?
可是长安不知道,有些事情能够从头来过是因为它的本质还没有改变,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最是容易变质,一旦错过了那个时候就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今的一切在贺汶君的眼中就是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凤离对她的态度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样极致的转变是个人估计都受不了吧。
“长安,连你也觉得我不应该离开么?”贺汶君无奈的语气好像是在同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讲道理一样,“我留在容王府已
经没有意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来找我就是因为容玉吧,外面有个女人自称是王爷的红颜知己,前来寻王爷的,对不对?”
长安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长安,你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情原来就是上天注定了的,凡人就算有逆天的本事也没办法改变。”贺汶君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可是长安和流苏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眸子里都看见了着急和茫然。
“不试试,王妃为什么就认定了不可能呢?王妃从前不是这样武断的人。”流苏急急开口。
“罢了,既然你们不相信,那便拭目以待吧。往后不管我怎么努力,凤离都不会看到我的好。”贺汶君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了,但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眼眶里的湿意眨没了。
贺汶君深深的明白自己留下来不过就是徒增烦恼罢了,但是究竟自己为什么留下来,她她比谁都清楚。
并不是真的因为刚刚流苏和长安的祈求,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潜意识里还存了一丝希望罢了。
虽然机智告诉她不可能,但是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容玉进了容王府,直直的进入了凤离的盅梨园,贺汶君站在回廊下,冷眼看着长安将容玉领进去了。
“这女人什么开头啊?”暗处暗卫们也没闲着,纷纷八卦着。
“不知道,不过听漠北那边的兄弟传来的消息,说这女人是王爷从街上捡回去的,不过后来怎么回事我也就不知道了。”旁边有人回答。
“看来这女人手段不小啊。”有人接着说。
“嗨!再有手段也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心斗角,哪里比得上咱们王妃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些人都是之前凤离出征的时候留在京城保护贺汶君的人,亲身经历过了贺汶君主导的那场宫变,如今对于贺汶君这个容王府的当家主母那是一百个认可,甚至可以说对于贺汶君的中心程度已经在无形中超过了凤离这个真正的主子。
“刚刚我听说王妃要离开……”这位兄弟话刚出口,其他人就都沉默了。
“我说,如果王妃真的离开了容王府,你们有什么打算?”那人接着问,目光环视一周,大家都沉默不语。
干脆一咬牙他又接着说,“我打算跟着王妃一起离开!先说好了你们不能打我,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也不许怪罪娘娘,娘娘从来没说过蛊惑人心的话也没做通蛊惑人心的事情,只不过……只不过我个人认为王爷这样的行径实在配不上王妃娘娘这样好的姑娘……”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兄弟,这样吧,其实也不瞒你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王妃娘娘为了王爷到底做了些什么都是咱们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王妃娘娘却从来不让王爷知道一丝一毫,王妃所求不过是王爷一颗真心,甚至她连所有的要求都可以不要,只需要王爷记住她就行了,没想到最后王爷不仅仅没有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居然还将王妃忘的一干二净。”
那人说完,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里都是赞同的。
王妃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爱上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干掉王朝,自己当个女帝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