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和漠北都不太平,可是只有凉州这个一向被世人称为是非之地的地方如今却是出奇的平静,梁太守凉了,心上任的太守是真真实实的宁国夫人娘家的子侄辈。
虽然年岁不小,却辈分太低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凉州城一改往日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从外面看,倒像这乱世中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可是到底凉州城疏于管理多年,想要重新掌管的井井有条实在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听说这新上任的凉州太守与从前还待字闺中的宁国夫人关系格外的要好,也不知道流苏与这位新任太守打成了什么样的共识,居然对贺汶君冒充的事情充耳不闻,表现的完全就是贺汶君就是他的小姑姑的模样,毫无违和感。
当然流苏依旧在天天担心贺汶君的情况,但是明霜阁那么多人,硬是没有一个人打听到贺汶君的下落,流苏无奈,只能好好照顾容锦,等着贺汶君的消息,不等着,又找不到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锦儿,你真可怜,你爹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抛妻弃子,夫人呆着你颠沛流离,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也不知道你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魅力。”流苏非常熟练的抱着小包子,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小容锦已经快一岁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离开了东陵城大半年了,真是没想到时如逝水。
容锦好像能听明白似的,摇头晃脑的看着流苏,那双星光璀璨的凤眸像极了凤离。
流苏叹了口气,“你别怪夫人,夫人不是不爱你,只不过……”夫人更爱那个将她忘的一干二净的男人。
长安坐在院墙之上,冷眼看着回廊下抱着孩子的流苏,心中有些微微的触动。
流苏心中有些难过,她听说了漠北的事情,她想着就算凤离已经完全的忘记了贺汶君,也千不该万不该这样折辱于她。
贺汶君那样好强的人若是知道了凤离因为军中有人因为提起她的次数过多而被凤离一怒之下斩杀不知道做何感想。
流苏叹了口气,继续哄着容锦,事实上容锦乖巧的很,他似乎明白自己出生在不恰当的时代,所以格外的乖巧,尽可能的不让旁人操心。
其实也根本就不需要人这样哄着,只是流苏想要寻求心理上的慰藉,所以才老是想抱着容锦哄一哄,就当是同病相怜。
而如今的贺汶君,自由自在的,她选择性的将一切都忘记,放空自己,虽然她的确不怎么放心孩子,但是也知道流苏是个靠得住的人,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担心,只不过时不时的有些想念。
四皇子的段数怎么说也高不过贺汶君,所以最后被贺汶君忽悠去了漠北至于去了之后会不会按照贺汶君的想法走下去,这完全不在贺汶君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只要贺汶君想,就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毕竟就算贺汶君不这么做,也自有人会一步步的逼着四皇子按计划行动,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贺汶君离开了那个山庄,却也没有
回到凉州城,更加没有将自己的位置透露出去,也拒绝接受外界的一切消息,她想一个人静静。
芦苇谷是凉州城郊的一个断崖下面,因为谷上断崖的地方芦苇丛生所以才得了这样的名字。
事实上芦苇谷中根本就没有芦苇,因为凉州城的地理位置,加上芦苇谷本就地势极底的原因,芦苇谷下面的气候一年四季都像极了秋天。
贺汶君初入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其实是有人迹的,只不过这里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只不过那位老者似乎不太愿意与这凡尘俗世的人为伍,就连她在这里住了十来天了,看见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芦苇谷下面的风景非常的美丽,因为气候的原因,芦苇谷下面终年都是一片寒冷,却也不是非常的冷,最多只能算是深秋的样子。
贺汶君呆在这里心态异常的平和。
老者几乎不与她说话,但是这并不妨碍贺汶君对他的崇拜之感。
说来也奇怪,老者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怎么个有才华法呢?
贺汶君住在小院子最偏僻的角落,可是即便这么偏僻的地方,也随处可见的都是书籍,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有些甚至都是绝世孤本了,没想到一个孤寡的老人却总有的这样齐全,这让贺汶君对于这个孤独得不愿意与人为伍的老人更加的好奇了。
想着这人的身份应该不低,甚至极有可能是上古四大家族的人。
不过她没有听说过四大家族里有丢失人口,所以这也不好说,当然如果她非要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占卜术本来都是逆天的存在,贺汶君并不想逆天而为,有些事情随缘就好。
这小院子有个非常别致的名字菊寒台。
名字听着有些诗意,更多的却是失意。
“小姑娘在老朽这里住了十来天了,菊寒台的材米油盐都问被你吃没了。”刚刚心中还在想着的人此刻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言下之意不就是在变相的赶她走么,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出去。
“老爷爷。”贺汶君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老人,最后索性不纠结了,直接叫老爷爷吧。
“我有这么老?”老者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有些懊恼,贺汶君瞧着有趣的很。
“没,您一点儿都不老。”说完想了想有补充道,“真的。”
不过听起来怎么格外的……虚情假意呢。
好吧贺汶君承认自己是在恭维,不过看老者一副明镜似的眼神,贺汶君就知道这老头子精分着呢。
“怎么?在我这里蹭吃蹭喝蹭上瘾了?”老头子哼哼。
在这里的这几天贺汶君没事就看书,也不主动去寻他烦他,很是宁静,这就比较对老头子的胃口了。
“老夫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在这菊寒台住了大半辈子,你还是第一个来老夫这里蹭吃蹭喝没有被老夫直接弄死的人。”老头子哼哼,手上做了个弄死人的手势,也没有真的对贺汶君出手。
“我看你挺有眼缘的,想着我这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够用有一个送终的人。”言下之意就是老头子我看上你了,就问你愿不愿意就下来了。
这老头子的眼光毒辣的很,人也精分,自然看得出来贺汶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想着自己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不如将自己毕生本事传授给旁人。
当然这个弟子绝对不能瞎姬霸找个,必须稳天赋过人的那种,不然有辱师门。
贺汶君自然也听出了老者的言外之意,但是贺汶君并不是那种贪心的人,她也没有贪心的理由。
“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在前辈这里也待不长久,前辈委实没有必要对我这般好。”贺汶君的推据不仅没有让老者恼怒,反而让老者对贺汶君更加的欣赏了。
这样不贪心的人真的太少了。
更何况是这种将肉送到嘴边,最后却不愿意咬的人,这还真是普天之下也找不到几个人。
“看小姑娘好像心事重重的,怎么还有心情躲在老夫这里终日无所事事?”老者对贺汶君越来越感兴趣。
这几天贺汶君没有见过老者,不代表老者就没有见过贺汶君,相反,老者几乎每天都在观察着贺汶君的一举一动。
对于贺汶君淡泊无以明志,宁静无以致远的态度非常的欣赏,今天终于忍不住主动来跟这小姑娘说说话了。
“话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心事?看起来比我这个七老八十岁的老家伙还要沧桑。”老者席地而坐,贺汶君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书。
菊寒台的物资有限,也没有板凳什么的,贺汶君看书也就只能坐在廊下台阶上了。
旁边就是一个小湖,湖里有鱼贺汶君是知道的,因为这几天的吃食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鱼。
“有些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成了现在这样。身不由己。”贺汶君叹了口气最后说出意味深长的四个字。
“前辈没有家人么?”虽然知道这样问非常的不礼貌,但是八卦之心燃烧着熊熊烈火,不问一遍心中总是抓心捞肺的不舒坦。
“嘿,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是个智障呢?感情刚刚老夫说的你都当了耳旁风是吧。”老者佯装生气。
贺汶君这才想起刚刚老者说过自己这菊寒台住了大半辈子了,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虽然吧贺汶君觉得这多半都是些老头子胡扯的,但是怎么说也算和理由,一时间贺汶君哑口无言。
心道这老家伙太过精分,也怪自己心不在焉的太厉害了,“看吧,刚刚还说自己没有心事,现在就有神的这么厉害。”老头子不满的努努嘴,格外的可爱。
“罢了,往事无须回首。”贺汶君想了想冒出这么一句话,可是说完才突然发现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是老头子的台词么?
果然扭头就看见老头子幽怨的眼神,简直不要太萌。
“好的不好的你都说完了,我应该说什么?”老者气呼呼的瞪了一眼贺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