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汶君有了一些走的没有任何动静,贺汶君是夜里走的,走的时候没有惊动寒爷爷,自己一个人就有了。
她以为芦苇谷不过就是人生中的一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内心深处,有些舍不得老人,但是再舍不得,也终有分别的一天,何必纠结。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离开芦苇谷的时候,有一双眼睛目送她离开,眸子里的复杂与平日里的她一模一样。
当然这些东西贺汶君都不会知道。
“流苏。”流苏正坐在廊下逗弄着小容锦,好在容锦非常的给面子,一直笑个不停,与往日里不声不响的模样完全相反,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早就感应到了贺汶君今天会回来。
“夫人……”流苏木楞着扭头,呆呆傻傻的看着从回廊尽头走来的贺汶君,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嗯。”贺汶君微微笑着,如四月底的梨花,低调唯美。
“夫人真的回来了?”虽然之大这是真的,可是流苏还是激动不知如何是好。
“回来了。”贺汶君笑,看着流苏微红的眼眶,自己也忍不住想要红了眼眶,自然贺汶君想哭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离开了这么久,而是突然意识到,不管自己再怎么躲避,最后自己都不可能真正的赖掉身上的责任,这事完全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流苏转身抱起小床上自己玩儿的容锦,容锦已经快要一岁了,已经能够自己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走两步了,可是容锦似乎非常的懒,几乎不会主动下地走路,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躺在小床里睡觉,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饿了就拿一双漂亮的凤眸盯着人。
看到流苏身后许久不见得母亲,臭小子难得的哭了一场。
贺汶君抱着容锦,心疼的不行,却也没有后悔自己抛弃了儿子这么长时间,前段时间的自己情况太差,根本不适合照顾孩子,所以她借着四皇子的事儿干脆就直接消失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东西,想着自己的身份,想着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履行自己身上背负的所为的责任,她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贺汶君想着大概是因为因果循环吧,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她就不能白活,老天爷告诉了她这个世界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就要想方设法的保护那些被殃及的无辜百姓。
“夫人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呢?小公子想念的紧。”其实流苏是想说自己想的很,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容锦想的紧。
可怜的容锦,不仅仅被妈妈抛弃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妈妈回来了,可是却没想到替一直照顾自己的流苏背了个锅,虽然他也的确很想妈妈的,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没有给流苏背锅。
“我想一个人静静。”贺汶君想了想回答。
“准备一下吧,咱们近期就离开凉州城。”贺汶君抱着儿子的手微微紧了紧,眸子里波光粼粼。
“客过江南烟雨寂,
故园北风情自凄。”望着院子里落叶纷飞,又是一年秋来到,故人不知故园遥。
“……”流苏看着贺汶君一副伤情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约莫也知道了她最后的决定,心中微微顿疼,却也无可奈何,她自己都尚且不能自顾周全,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夫人当真想好了?”流苏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凤离已经不是凤离了,我再不回去,漠北就不是漠北了,再过不久九州就该统一姓容了。”贺汶君不想回去面对现实,因为她害怕自己受不了这个打击。
“流苏,等这件事情之后,我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别再跟这我了,跟着我过的都是命悬一线的生活。”贺汶君想着流苏大概是自己身边感情最深的人了吧。
到底有多深呢?贺汶君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又或许她对流苏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一切不过就是伪装而已。
心中冷笑,可是脸上面无表情。
“夫人,奴婢三岁的时候就跟着夫人了,夫人说这话怕是已经存了这件事儿之后便不要奴婢的心思了,漠北的亲人都已经故去多年,夫人不要奴婢了,又想要奴婢去哪儿呢?”流苏红了眼眶,声音微微的哽咽。
“你该知道,我从来都是没有心的。”贺汶君想着自己这句话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有心么?大概是没有的吧。
漠北,凤离已经彻底被容虞控制了心智。
军中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还是理智的,眼看着凤离一天天的越来越昏庸,军中的人都已经渐渐生了二心。
又加上原封手上有贺汶君给的半边兵符,军中原本就分成了两个大派,一派听命于凤离,一半听命于原封,这下好了,凤离自己作死,原封又将自己手上的底牌亮出来,所以如今漠北的军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听命于原封了,还有少部分人依旧坚持维护凤离。
而这一部分人中有一部分人在凤离要将常州处死的时候,彻底塌了心房。
漠北军中大家声讨容玉,可是容玉却心安理得的躲在凤离的身后,完全不在乎凤离的处境到底有多么的艰难。
终于漠北的军心彻底的没了,一早就有人说过,只要凤离身边还有一个贺汶君,那么容王府就会一直昌盛下去,只要漠北军中有她容玉一天,漠北的军队就迟早有一天会窝里反。
贺汶君站在齐山山顶,眠风阁是贺汶君在明霜阁的住处,虽然贺汶君几乎没有来住过,但是这并不影响眠风阁的精致与独一无二。
眠风阁坐落在齐山山脉上视野最好的地方,从眠风阁后面可以直接将整个漠北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的贺汶君坐在屋檐下断崖边,静静的看着那灯火通明的永定城,那里曾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可是如今那里灯火通明,却不是因为人声鼎沸,而是因为战火燎原。
贺汶君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些古代诗人喜欢殉国,或者没有机会殉国的就更换写两句诗来感慨感慨。
贺汶君不是个看见让人感慨的事
情就会想要说点儿什么的人,想到她现在看见山下的一幕幕,心中只有无限的悲凉与无奈。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恨我……”贺汶君看着山下,夜风很凉,一直凉到了她的心里,更冷的是她的眸色。
断崖上有一颗伏地柏,看样子大概已经有些年头了,当初修建明霜阁的时候也没有大肆破坏山上原来的东西,能留下的都保留下来了。
贺汶君指尖拨弦,倾泻而出的是她前生喜欢的一首歌《千秋莫负》。
她还记得里面有句歌词叫做“看高台成废墟,听凄鸣一瞬间,说陨落唱凯旋拼真实的碎片。”这歌词光听着就觉得格外的伤感,可是她觉得如今的漠北比这歌更悲伤。
贺汶君弹完一曲又一曲,手下听不下来,心中只要一想到自己要亲手结束这场战争,并且亲手惩处自己最爱的人,心中就疼的要命。
可是一切都是命。
她只希望她用自己的命换他一命,也能换他的原谅,原谅她的自私。
贺汶君不知道,当她坐在断崖上心痛的无以复加的时候,断崖的另一边不起眼的位置还有一个红衣公子一样心疼的无以复加。
只不过他永远都不会让她发现自己的狼狈,即便是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也选择了一个人默默的离开,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没有任何人关心的地方静静的等死,这就是九幽。
漠北的内部战争没有持续多久,漠北的军队大部分都曾效忠于凤离,如今虽然叛变了,但是到底也对曾经生死与共的主子下不去杀手,加上原封也下了命令,不能伤害王爷。
他们要针对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容玉而已,只要凤离愿意将容玉交出来,那么谁也不愿意为难。
可是凤离就好像猪油蒙了心,怎么都看不见容玉的居心叵测,似乎他的全世界就只有一个容玉了一样。
大军不愿为难,所以凤离带着容玉一起离开了漠北,离开了东陵。
听着下面的人来回报,贺汶君心中平静的毫无波澜,掐算着时间,还不是自己出场的时候。
“继续盯着,北齐那边有什么动态?”贺汶君问的漫不经心,可是回答的人却心惊胆战。
听九幽公子说,之所以阁主突然回来了,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想要回来冷静冷静,如果阁中有人不小心撞枪口上了,那么就等着被阁主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吧。
下面的人几乎出了各宫宫主和几大长老就没有人真正的见过阁主了,这一听见阁主回来了,几乎是立刻马上的就有许多人,想要一睹芳容。
可是九幽公子却说了这么一席话。
众人心中想着,九幽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没道理不是真的。
所以众人都一致认为阁主是个非常不好招惹的主儿,没事别去阁主面前找死,最好是在阁主很前伺候的人也都要兢兢战战的,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凉了。
本来这姑娘还不信的,可是今天来给阁主送消息才突然发现九幽公子有时候其实还是有点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