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也有理,不由得笑了,便沿着水岸跟着她一起小跑。m.由得她扑腾,却要看着她,别让她给水冲泡了。
他是有千千万万的水盆子,可是他只有一个她啊。若被水冲泡了,他又要到哪里去寻?
洽.
所幸扎营所选的河流都是既清冽,水又不深的,婉兮脚丫踩在水下的沙子和水草里,还怪适意的。又跑了能有两箭地,终于将水盆子给抓回来了。
她带着一副抓鸡归来一般的胜利姿态,迈开脚丫子从水里耀武扬威地就回来了。
他坐在月下看着她乐,她上岸没劲儿了,动作笨呵呵的,他也不管。
直到她终于扑腾着爬了上来,将那黄铜盆子咣当给扔地上了,他这才起身走过去抓住她脚腕子。
地上反正也都是草垫子,软乎,他便直接拖着她脚腕子将她给拽上高坡儿来。
婉兮自然早就没劲儿反抗了,被这么拖着走,不由得哇哇直叫钤。
他却不理她,回到原来坐的地儿,坐下便将她的脚再自然不过地给踹他自己怀里了。
今年虽然是个大热天儿,是虽然是盛夏七月,可是草原晚上的河水里还是沁凉的。
婉兮这么一路追着盆子跑,这会子脚早就冰得都麻木了。她的脑子仿佛也跟着一起麻了,故此他那么顺手地将她脚给揣进怀里去的当儿,婉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直到一股子暖意熨帖了她的脚底,沿着她脚底的经脉一径爬上来,她才傻了。
她连忙往后抽脚:“爷……这使不得!”
他倨傲地高高仰头,哼哼着道:“你替爷收拾了那些污秽去,爷拦都拦不住;怎地这会儿也不过替你暖一回脚,你却又推三阻四不行了?
婉兮便也松了手,心下道:您是天子嘛。
可是这一会儿,她不想再说天子不天子的这个话儿。她心下想着的都是:永寿宫的炭是她管着;他吃的时鲜菜是她种的;他病了痛了也是她亲手照顾着……这才真的有了普通民间小两口过日子的滋味儿。
她爱这样儿。
她不说话了,由着他替她暖脚,只仰头看着星空。
草原的夜总归跟城池里不一样。
这里的视野无遮无拦,这里远近多少里之内甚至连炊烟都没有,故此这里的夜空看起来又大又低,夜空中的星子密密麻麻的,又细碎又格外闪亮。
婉兮抬眼瞧着他,他头顶上衬着的就是这样的星空。
当真是星子漫天,君为月。
她偷偷看他一眼。
此时天下大旱,那朝堂和地方上的官员,还有这天下的百姓都在等着他来拿主意。这一宗事已是足够想穿了脑袋,可是他每日里忙碌的又岂止这一桩?身为天子,不能不忧心旱情,却又不能因为旱情而让这天下其他的事情停摆。
受旱的地方是天子的国土,受旱的百姓是天子的臣民;可是这天下偌大,那些不受旱情的地方,一切都还需要按照常规进行,那些没受旱的百姓还在等着朝廷日常的政令执行。
他的一颗心要分无数瓣儿,管着天下各处,顾着各样大小的事儿。他不病才怪。
可是他是天子啊,他却不能让臣民知道他在大旱面前病倒了。那会叫臣民恐慌,会叫流言肆虐,会有人趁机说:瞧,他不是真龙天子,上天都不帮他了。
所以他得躲起来一个人吐,即便在她面前还要强撑着。
君为寡人,他便也所有的苦,都得一个人默默地背。
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