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自己亲儿子的,可是那终究是哈喇子,婉兮忍着笑,赶紧掏帕子给皇帝擦。
三人正在笑呢,小七和福康安这两道旋风就又卷进来了。
小七仰头盯着她阿玛抱着她弟弟这么满面笑容地,便脆生生地问,“阿玛乐啥泥?”
婉兮无奈,给皇帝解释,“不知又是哪儿学来的,这半个月,天天就什么泥、什么泥的,板都板不住。”
小女孩儿在语言方面的发育要快,小七这会子正是觉着什么话都好玩儿的时候儿,便也不分什么,逮着什么好玩儿就都跟着学。反正这宫里的官女子和太监们,除了京畿、直隶附近的,也北边儿关外、南边都有的,她都什么都浑学一气。
福康安倒是了不得,抬眼看见小十四那一下巴颏的哈喇子,登时发挥出她额娘是纳兰容若后人的家学渊源来了,抬手一指:“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皇帝也好悬没笑喷了,伸手从地下拎起那黑筒白底的靴子,作势要朝福康安撇过去。
“呸,你个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婉兮已是笑倒在炕上,一手还得小心扶着肚子,也不敢笑得太大了。
福康安一看皇上恼了,便赶紧一溜烟儿跑到婉兮身边儿,钻婉兮肋下去藏起来了。
皇帝无奈,将靴子扔了,暂且不搭理福康安罢了。
皇帝这才回答小七,“是乐你小弟,还没长牙呢,就跟个小狗儿似的,会啃鸡腿儿了。以后啊,就管你小弟叫小狗儿!”
小七听了,也是乐得直拍手。
“小狗儿?小汪汪——”
小七本是在模拟着小狗的叫声,可是叫着叫着她就不叫了。一脸的笑,也不知怎的缓缓黯然了下来。
婉兮瞧见不对劲儿,先收了笑,拉住小七的手,“……小七想到另外一个旺旺去了,是不是?”
小七使劲儿地笑笑,“旺旺说,也带他的小汪汪回来,给我看。”
婉兮不解其意,抬眸望向皇帝。
皇帝凝着自己的闺女,也是讲笑都收了起来,只柔声解说,“蒙古跟咱们满洲一样,都是极为尊敬狗的。蒙古的男孩子,更是从下生开始,便要给他们选一只小狗来,陪他们一起长大,从小保护他们,还能成为他们的伙伴。”
“拉旺那孩子送入内地的时候儿,已是两岁了,他家里早就有了一只小狗儿;他跟小七你说的,就是那只狗吧?他会从漠北草原上,将那狗带进宫来给你看。”
小七这才展颜而笑,“旺旺的汪汪?”
小七这会子还并未忘了拉旺去,婉兮和皇帝相视而笑,都放下心来。
而在婉兮肋下,那方才还躲着的福康安,却抬眸凝望着小七面上的笑,一时之间面上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仿佛难过,却又不甘心难过,便狠劲提振着自己的精神。可是那眼底,终是滑过一串伤感去。
只是他藏在婉兮肋下呢,婉兮看不见,皇帝也没看见,便连小七也没有看见啊……
小七仰头望皇帝,“阿玛,阿玛!旺旺、汪汪,已经有了两个。那小弟,便不能叫小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