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皇帝在冬至祀天大典完成之后,正式下旨命皇太子移居毓庆宫。
毓庆宫是康熙爷专为皇太子胤所建的太子东宫,后在发生九龙夺嫡之事后,雍正爷创下秘密立储的规矩,再不明立皇太子,故此毓庆宫便也失去了太子东宫的地位,改为皇子们群居的住所。
就连雍正爷密立了乾隆爷,却也都没让乾隆爷在毓庆宫单独居住,这才出现了后来的以重华宫为潜龙邸。
而这一回,皇帝终于正式命皇太子琰住回毓庆宫去,重启毓庆宫为太子东宫的地位。
同一日,皇帝亦下旨:“皇太子生母,已追封孝仪皇后,其家例宜晋封公爵。但孝仪皇后居孝贤皇后之次,著加恩暂赏一等侯爵,世袭罔替。交该旗照例拣选带领引见。寻予世管佐领花沙布一等侯爵如例。”
在追封婉兮为皇后,尽快升奉先殿,在爱新觉罗家庙中名正言顺之后,老皇帝这便再着手推恩婉兮母家,令婉兮母家享受皇后母家的恩遇。
只是此时,婉兮的阿玛、兄长,甚至侄儿都已经不在人间。
魏家人丁本就不算兴旺,编立为世管佐领之时只够半分,到此时获得丹阐荣宠之时,能够有资格获得爵位的花沙布,已经是婉兮的侄孙,婉兮侄儿桂林的儿子了(就是从这个地方来推算,德馨应该是婉兮的哥哥,而不是弟弟)。
原本大清皇后母家,都是赏给“承恩公”的爵位,也就是公爵。且世袭罔替(不用降等承袭)。
但是在乾隆四十三年的时候,皇帝追溯开国几大功臣所得的爵位,那时候因为是开国之初,爵号所定不高,所以即便是额亦都只得二等公爵,而费英东的子孙承袭的竟是三等公爵。
与这些开国功臣相比,皇后外戚家竟然都是一等公爵,“其与佐命功臣,栉风沐雨,拓土开疆者,实难并论。”
皇帝觉得,给外戚们一等公爵,实在是过高了。
况且就连宗室王公的爵位,除了八家世袭罔替的王家之外,其余都是降等承袭的,而外戚的一等承恩公却是世袭罔替的,“外戚转得以崇封延世,未免过优。”
因此皇帝就在乾隆四十三年下旨:“著将所有承恩公爵,俱改为三等公,世袭罔替。著为令。”
皇帝这是将所有外戚家的一等承恩公都给降低为三等公爵了。便是原来被封了一等公爵的孝贤皇后家,也在乾隆四十三年这一年,将承袭承恩公大宗的奎林,给降为了三等公去。
至于那拉氏家,早就被剥夺了皇后丹阐的全部待遇,那拉氏侄儿讷苏肯的公爵,根本是已经被革除了的。
也就是说,从乾隆四十三年这一年起,所有的皇后丹阐一等公爵都不存在了,都只能以三等公爵来承袭。
十二月,“孝仪皇后之父原任内管领清泰,追封为三等公。孝仪皇后之母杨佳氏,封为公妻一品夫人。”
皇帝这便是将婉兮母家的爵位,将三等公爵追封给了婉兮的父亲;而花沙布只是婉兮的侄孙,辈分已远,不宜直接封为太高的爵位,故此“暂赏”三等侯爵。
这是等着小十五继位之后,由小十五来给晋封的。
这样的例子,从孝贤皇后母家推恩也可追溯:当年孝贤皇后正位中宫,人还活着呢,还是当初没将外戚承恩公改成三等公爵的时候呢,她四哥富文初封也只是一等侯爵。
是在孝贤皇后崩逝之后,皇帝才给富文进封为了一等公爵。当然,在乾隆四十三年,这个一等公爵也同样降为三等公爵了。
而兄长与侄孙之间,亲疏远近太悬殊,故此兄长可以封一等侯爵,侄孙却已经不宜封一等侯爵,故此从三等侯爵起封。
而且花沙布在乾隆六十年底起封的三等侯爵,到了嘉庆四年,已经是一等侯爵。不过三四年间,以婉兮侄孙的辈分之远,完全追平了孝贤皇后的亲哥哥去。
“所谓的居孝贤皇后之次”,是一个不能不遵的礼制罢了,事实上跨越起来本是这样地容易。
更是在嘉庆四年,被正式晋封为了三等公爵那在侯爵的爵位上,从三等到一等,几乎是一年一晋,故此初封的三等,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
为婉兮母家推恩之事完成,皇帝又下旨:“长春宫向有孝贤皇后东珠顶冠、东珠朝珠等件,在彼陈设……此等贵重物件,原为端闱服饰,自当为世代皇后之用,又何必虚为供奉,致占宫闱之地?”
“所有长春宫供奉孝贤皇后东珠顶冠、东珠朝珠等物,嗣皇帝即位后,皇后即可服用。从此云继庆,翟增辉,更为无疆盛事。此旨著交内阁、尚书房、内务府、敬事房、各存贮一分,以垂法守。”
至此,那些孝贤那些被供奉在长春宫的私人物件儿,也都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全都可以由“包衣出身”的小十五的皇后穿戴、使用。
所有曾经虚饰起来的“念念不忘”,此时已然全部撤下。因为大清即将换上新的主人,而后宫的女主人也已经是小十五的福晋是九儿的儿媳妇啊。
谁说“包衣”不能为元妻嫡后?“包衣皇后”同样可以穿用那元妻嫡后的所有珍贵的一切啊!
虚饰的怀念,永远抵不上真实的眷恋……
至此,乾隆爷心愿已成,只等新的一年来到,将这大位传给他和婉兮的儿子去。
也是上天加福,在这传位大典前,福康安与和琳那便也是捷报频传,首领吴半生已经擒获,川楚白莲教乱大局已定。
白莲教乱是他在执政晚期的一大心病,他最最不希望在传位之时闹起如此大乱来。此番福康安当真不负他所望,也不负那孩子与九儿当年的情分一场。
那孩子也必定明白他的心情吧,这便出了死力,在这样的寒冬里,在川楚大山里,将这一白莲教乱剿灭,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将这大清的江山,传给小十五啊。
他想留给小十五一个安定的、富庶的天下。
可是这天下这样大,生齿日繁,而他又如此地老了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到。
可是,他已经竭尽他的心力。
只希望,上天明鉴,九儿她,都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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