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忍到十一月十七这日,下完了旨意,才到婉兮宫里,抓起茶碗好悬要砸。
婉兮知道皇上这些天都不痛快,这便赶紧悄悄儿叫刘柱儿抬过来一个大酱缸;
再叫玉蕤先预备好帕子和止血创药。
皇帝见婉兮没拦着,却还预备这么些,倒不由得给气乐了。
“你这又是做甚?”
婉兮走过来,没急着回话,先自己推了推那大酱缸,确定了大酱缸下头垫着的
三层毡子垫儿都稳妥,这才不慌不忙道,“皇上若觉着砸些杯盘碗盏解气,那便砸
呗。皇上就往这大酱缸里砸吧,这儿还拢音,响声更大;还能免了那些碎瓷沫子迸
溅开去,回头谁踩上再扎了脚去。”
皇帝无奈地笑,“呸”了一声儿,“你倒是不怕糟践东西!”
婉兮轻叹一声儿,“这天下什么不是皇上的?皇上爱砸自己家东西,谁管得着?”
婉兮说着,却故意走过去拉窗帘儿,“单一宗,别叫上天瞧见就行。否则上天
该以为皇上是对他老人家不满,这才摔盆摔碗儿的了。不过无妨,奴才将窗帘儿给
拉严,头顶那位就看不着了。”
皇帝心下一震,已是大步走过来,拉住婉兮的手肘,将她带回怀里。
垂首,便狠狠亲在了她的嘴儿上。
她的话,总能叫他既顺耳顺心,却也总绵里藏针,叫他心下自省。
婉兮柔顺地伏在皇帝怀里,承接着他这个嘴儿。
继而踮起脚尖儿,双手搭着他的肩,辗转着化为了主动。
她知道,她的爷每日里都承受着那样大的压力,他在后宫女子这儿便首先需要
的是柔顺、是软言,而不是刚烈,更不是不驯。
便是有劝谏的话,也决不能逆着他的龙鳞说出来,而是得先“顺毛儿摩挲”。决
不能给他火上浇油,得先帮着他把那火气都顺下来、消散了,再换个法子将那话给
说出来。
婉兮软软的承受,又软软地转守为攻,终究将皇帝带来的那一身的戾气都给化
解掉了。
只是,皇上身子里的另一把火气,又跟着起来了。
婉兮知道怎么点火,也自然懂该如何灭火去——这会子九公主都四个月了,她的
身子便没什么顾忌了。
婉兮自己捉着皇帝的手,向床榻去。
这般随着他去,皇帝哪儿还有什么不尽意去了…….
今儿的婉兮,再不如从前刚生完小七、小鹿儿之后的扭捏,这回是她敞开儿了
的,主动地好好儿伺候了皇帝三回。
皇帝抱着她,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稀罕,却又按捺不住地放肆……
左右皇帝心下有数儿,能叫他这么恣意的时光就这么点儿,说不定哪次放肆完
了,婉兮就又有了——他怎么能不趁着这好时光,尽足了的用劲儿呢?
这一日婉兮从午间,一直吱吱哝哝地哽叽到了晚上。那动静儿,将皇帝一颗心
都给捶酥了,收敛不成个儿,只想着再多亲近一回。
结果,却是小十四在外头非要进来。外头玉蕤她们都劝了哄了好几回,可是这
回却怎么再劝不住,小十四在外头干脆跺脚大哭起来。
婉兮揪着衣襟,含羞瞟皇帝一眼,“……爷,便到这儿吧。”
皇帝咬牙切齿,“这会子,爷怎么后悔给你这么些孩子了呢?”
上回是小七趴窗户,好嘛,这回又换成小十四捶门了。他们姐弟是商量好的,
站着排、轮着班儿地来搅合爹娘的好事儿,是吧?
婉兮的衣裳、头发收拾起来都麻烦些,皇帝这便先起了身儿,自行先到暖阁外
去,迎着小十四。留空儿给婉兮收拾。
小十四终于在玉蕤、刘柱儿等人的重重围追堵截之下,成功破门而入。进门儿
见了皇帝,这便委屈了,小嘴儿一扁,扑进皇帝的怀里就要掉眼泪。
皇帝抱住儿子,心下也是明白他委屈什么呢——必定是儿子知道他来了,非想要
进来,可是门外的奴才们哪儿敢叫进来呢,这便横打竖扒着。
可是孩子小,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素日里对他那么恭顺的奴才们,今儿
却好像都换了一副面孔去,他便不能理解了。
皇帝拢住儿子,轻哼而笑,“嘿,小子,别哭啊!那眼睛里头,可都是‘金豆
儿’,掉下来就白瞎了。”
永璐被阿玛说得有点愣,不过再小,也知道“金豆儿”是好东西,这便抬手到眼
角儿去摸。
皇帝更是忍不住笑,“小子记着,这金豆儿啊,可不能随便掉。男子汉大丈夫
的眼泪,颗颗都是金豆儿,可不能随便儿掉下来。”
永璐终是吃了年纪小的亏,还真被唬住了,真就不哭了,只盯着他阿玛看。
这会子婉兮也已经穿好了衣裳,将头发用根簪子拢了拢,这便赶紧出来哄儿子。
听皇帝这样一番话,见儿子也不哭了,婉兮便也忍不住笑。
永璐不哭了,抱着皇帝的脖子亲昵了一会子,这便从皇帝怀里爬出来,老神在
在地走向桌案去。
“他这是干什么去?”皇帝问婉兮,“瞧着很有些‘老猪腰子’的模样儿。难不
成,他急着进来,不是为了见我,却是为了旁的?”.
婉兮心下也没数儿,这便一扭身儿,也跟着小十四一起朝那桌案走就是了。
——那桌案,上头还摆着皇帝之前要砸的那个茶碗。桌案旁边儿,就是那口大酱缸。
婉兮心下忖着,兴许是这老的大酱缸,因年深日久,便是那缸里都浸透了酱香
味儿去,故此小鹿儿这是馋这个味儿了?
那大酱缸到婉兮腰身儿那么高,能妥妥地将小十四整个儿都湮没在里头,故此
婉兮可不放心,怕他自己往里头爬,再摔进去。
婉兮的注意力净在那大酱缸上了,却没留神人家小十四压根儿就不是朝大酱缸
去的,人家在大酱缸旁就转了个弯儿,意志坚定地直接朝桌案去了。
桌案高,他也不含糊,看中了旁边儿酸枝木的椅子。这边踩着椅子两个腿儿中
间儿的横撑儿,便爬到椅子上去了。
婉兮略微一分神,待得跑过去,人家小十四已经将皇帝之前要摔的那茶盏,稳
妥妥地抓在了手里。
“小祖宗,你要干嘛?”婉兮赶紧跑过来扶住那小人儿。
皇帝也笑眯眯走过来,扬眉盯着小十四看。
只见小十四一点儿都没惊慌,也没因为阿玛和额娘都过来了便不知所措,而是
笑眯眯在爹娘两人儿的注视下,带着点儿小得意,将那茶碗高高地举了起来——
婉兮心下一动,便回眸瞟向皇帝。
皇帝已然先大笑开,“我懂了,他这是学我哪!话说刚刚儿他就瞧见了?他那
会儿在哪儿呢,是在窗户外头,还是在门外呢?”
皇帝有问,虽然不是具体指向由谁来答,可是这话却也必定不能掉地下没人
管。高云从立时便出去问,刘柱儿进来跪奏,“……十四阿哥那会子在奴才脖子上呢。”.
皇帝也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
“原来是你扛着他走过来的,怪不得他这小不点儿,在窗户外头还能瞅见里头。”
刘柱儿也笑,“十四阿哥啊,就是喜欢骑颈颈儿(脖颈儿,这里念‘梗’)。”
婉兮瞟着皇帝,两人都是忍不住相视一笑。
刘柱儿退下去,婉兮方悄然伸手推了皇帝手肘一把,“……也爱骑着人,不知道
是跟谁学的。”
皇帝大笑,忍着没一把将婉兮拽进怀里来,只促狭眨眼,“必定是跟小七学
的。都怪我,小前儿总叫小七骑大马;那回小十四还在你肚子里,就也跟着小七骑
过一回了。”
婉兮脸颊更红,垂首嘀咕道,“就一回么?小十四分明在奴才肚子里,骑过好
多回了……”
皇帝彻底忍不住了,红着脸大笑出声,怕孩子看见不好意思,只悄悄儿伸手,
在婉兮腰侧拧了一把,“……还逗我,嗯?看样儿,今晚儿上还不能叫你闲着!”
皇帝跟婉兮在这儿甜甜斗嘴,人家小十四没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不是因为皇
帝和婉兮的神情端庄,而是因为人家小十四压根儿就没工夫看他们两个。
人家呀,一双小眼睛都紧紧盯着那茶碗呢。
就在皇帝和婉兮正说得浓情蜜意之时,小十四端在半空那只手,坚定地、重重
地,将那茶碗摔在了桌案上.
“啪嚓”一声,吓得婉兮一个激灵,赶紧回头去看。
还以为小十四是将茶碗丢地上给摔了呢,学着他阿玛方才的样儿,青出于蓝嘛
——可一看,却不是,人家只是将茶碗重重地给掼在了桌上。
没碎,小十四也没那么大力气,举得没多高,掼的劲道也没多大。
那他这是干嘛呢?
婉兮心下画了个魂儿,皱了皱眉,忍不住上前去细看。
小十四却已然自己咯咯大笑着揭开了谜底——原来那茶碗地下,躺着个瓜子儿。
小十四用茶碗这么一砸,那瓜子壳儿就给敲开了。
皇帝也凑过来看,这也看明白了,不由得一把抱住永璐大笑,“好你个小子,
吓死阿玛了,敢情你是用这茶碗砸瓜子儿呐?”.
瞧见儿子这点子小聪明,婉兮自是欢喜,却也还是无奈地摇头苦笑,“他这都
不是头一回照晾了,他前几回举过爷的砚台,甚至还有一回竟是爷的印玺……幸亏玉
蕤她们手疾眼快,都给夺下来了。”
“要不等您这会子回来,他那小手砸肿了不要紧,您那砚台和印玺早就掉碴儿了……”
皇帝更是笑得哈哈的,将小十四在半空里举高,“好啊你个臭小子,现在就惦
记阿玛的砚台和印玺了?”
婉兮不敢往那印玺上说,只避重就轻道,“……那砚台他熟呗,从小就吃过那里
头的墨汁儿,这便挑着自己个儿最熟悉的用了。”
这会子回想起来还是庆幸,那会子皇上不是用御笔朱批,故此那砚台里的墨汁
儿不是加朱砂的。否则那小十四抹一嘴的血红,那才吓人呢,再说朱砂折腾不好,
更有毒不是?
皇帝抱着小十四坐下,将那瓜子仁儿从瓜子壳儿里拣出来,递给小十四,柔声
逗着,“臭小子,告诉阿玛,你这粒儿瓜子儿惦记了多久了?半个月了,有没有?”
“招式不错,就是可惜啊,用劲儿太虎,是把壳儿给砸开了,可也把仁儿一遭
儿都砸烂了。你得学着使巧劲儿,光砸壳儿不砸仁儿才行啊~”
小十四可不知道半个月是啥意思,只心满意足地接过那砸得稀碎、有些狼狈的
瓜子仁儿来,欢欢喜喜忙不迭地都塞嘴里去,吃得一脸满足。
皇帝看着儿子这满足的小样儿,便也乐了。
“好了,阿玛收回刚刚那句唠叨。管什么碎不碎的呢,反正吃到嘴里了才最要
紧。反正就算整个儿的,进嘴里去不是一样儿都得嚼碎了?这么着还省事儿了呢!”
婉兮在畔含笑看着,只觉这心下无比的满足。
什么位分、什么荣耀,只为了这一刻,便叫她用什么来换,她都愿意.
那边厢,忻嫔单请了祥常在一起喝茶。
茶香缥缈,人的心思跟着一起有些恍惚,却终是轻快不起来。
忻嫔轻叹了一声儿,“瞧瞧啊,如今这宫里一团和睦、喜气洋洋。也唯有咱们
两个失宠的,才是同病相怜罢了。”
祥常在一挑眉。
忻嫔忙掩嘴,“哎哟,掌嘴掌嘴,我说错话了,祥常在你还要见谅。”
“这宫里失宠的人啊,就我一个;祥常在可不是。今年可是平定准噶尔的年
头,祥常在本该是烈火烹油之时,怎么会失宠?”
祥常在黯然垂下眼帘,“唉,忻嫔娘娘这么说,实则也不为过。同是厄鲁特蒙
古来的,又是一起降位为常在,可是人家多贵人复位了,我却依旧还是个常在。这
不是失宠了,又是什么呢?”
忻嫔抬眸,静静凝视着祥常在,“你也别怪兰贵人……不是她不肯帮你,更不是
她不肯顾着她自己的前程,她只是,心思动不过皇上罢了。”
“别说兰贵人一个小姑娘,便是再加上一个皇太后,这回不是也都被皇上将嘴
给堵得紧紧的了?皇上厉害啊,只用阿里衮的一个公爵,这便叫钮祜禄氏家的两个
人,都不好意思再张口了。”
“也是,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为自己母家奔忙?她们虽说也想叫你复位,可
是他们自家有个公爵,论亲疏远近,她们自然更得顾着那个。这便……暂且顾不上你
了。”.
祥常在听得心下凄凉,不由得黯然冷笑,“顾不上我,我也不奇怪!终究,我
算是个什么?不过是厄鲁特蒙古的‘贡品’,我进宫不过是皇上用来安抚厄鲁特各部
的幌子罢了。什么恩宠,什么位分,皇上自己实则都不走心的。”
“也怨不得人家都说我的封号,其实就是谐音那个‘投降’的‘降’字……我虽然与
多贵人都是厄鲁特蒙古的,可是人家是流着成吉思汗血的博尔济吉特氏,而我呢,
我阿爸虽说也是宰桑,却是非黄金家族的塔布囊。”
“大清后宫里,多少个蒙古皇后、贵妃,都是博尔济吉特氏。我可没这个身
份,我自然比不上。”
祥常在越说越难受,眼圈儿已是红了。
“……我孤身一人,从那么遥远的厄鲁特来了京师,进了这后宫。我的家人都远
在西域,我在这宫里注定孤零零一个人。受了欺负,家里也不知道;吃下委屈,也
没有人帮衬。”
“千万别这么说。”
忻嫔赶紧走过来,与祥常在并肩坐下,拉住祥常在的手,“咱们谁在这宫里,
实则不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便是我家就在京里,可是终究隔着这宫墙,隔着森严的
宫规,他们也同样帮衬不上我什么。”
忻嫔叹口气,凝视祥常在的眼睛,“要想在这宫里不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母
家不管远近,都是指望不上的。便得靠咱们自己,在这宫里寻着投缘的姐妹,抱起
团儿来才好。”
“便如人家令妃,如今婉嫔、庆嫔、颖嫔都在她身边儿,如今更多了个多贵
人……她才那么嚣张。咱们若不想咽下这一口气,咱们就也得抱起团儿来。”
祥常在含泪凝住忻嫔,“我在宫里如今这个处境,谁还愿意与我抱团儿?都恨
不得躲得远远儿的才是吧?”
忻嫔笑了,“尽说傻话。那你瞧我这是做什么呢?我可与你远远儿的了?”
祥常在一顿,终是破涕为笑,“幸亏还有忻嫔娘娘。”
祥常在站起来,正式向忻嫔行礼,“日后万事还都有赖忻嫔娘娘照拂。”
忻嫔含笑起身扶起祥常在来,“我就是怕,以我这么个失宠的人,帮衬不上你
什么。你这会子与其求我照拂,不如暂且忍下一口气,回你延禧宫去,与颖嫔重修
旧好——最好再借着颖嫔,能重回永寿宫去。”
祥常在一怔,“忻嫔娘娘为何这样说?多贵人分明是令妃扶持着,才有今天这
般;我如何还能回头找她去?”
忻嫔含笑摇头,“我是要你表面儿上这样做,却没说你实心底下也得这么委屈
自己。终究这会子皇上的态度已然摆得明白——唯有你与多贵人两个和睦下来,皇上
才好叫你们厄鲁特的王公们都看见。故此若你还与多贵人生分着,皇上看着烦,便
更难复你的位分。”
祥常在一眯眼。
忻嫔轻轻拍拍她的手,“暂且忍下委屈,将自己该得的都拿回来。等位分高
了、根基也稳了,你还怕将来没什么?——祥常在,别忘了,你当年刚进宫的时候
儿,皇上可是赏给你明黄的氅衣啊。”
“这就是皇上重视你和你母家。只需你肯稍微忍下一口气,叫皇上面子上能过
得去,皇上必定不会叫你们两个厄鲁特蒙古的格格,一个是贵人,另一个却是常在。”.
忠勇公府。
四额驸福隆安正式被皇帝下旨授“和硕额驸”,又著在御前侍卫上行走。
傅恒的两个儿子,长子福灵安为多罗额驸、三等侍卫;嫡长子福隆安则为和硕
额驸、御前侍卫。这两种身份上,福隆安终究还是凭嫡子身份,都超过了福灵安去。
若此,九福晋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些日子来,“病”也见好了些,
气色也跟着好了。
这日九福晋难得下了炕,由蓝桥和碧海扶着,坐在妆奁前梳妆。
蓝桥和碧海是陪嫁丫头,由九福晋做主,在府里择了管家级别的汉子嫁了。便
是嫁了人,依旧是福晋的陪房,白日里一样还要进府里来听差。
碧海来了,九福晋便叫篆香去松快松快,身边儿只叫碧海伺候便罢。
篆香也明白九福晋这是有话要单独与蓝桥和碧海说,这便也笑着告退出去。
九福晋望着妆镜中自己略有些憔悴的脸,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要‘病着’,
故此这脸上便也只能任凭瞧着憔悴下来。便是九爷回来了,我也不能上妆。”
“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九爷这些日子到我房里来倒是有些少了。”
碧海和蓝桥对视一眼,便都笑着宽慰九福晋,“主子是想多了。终究主子是‘病
着’,主子又说这病气是能过给人的,九爷适当回避,也是有的。”
“终究啊,九爷还要每日进宫当值呢,若传了病气去,终究不妥不是?”
九福晋抚了抚鬓角,“……九爷他,这些日子来,是进芸香的院子多,还是进篆
香的书房多?”
芸香从生下福灵安之后,便早已失去傅恒的欢心。只是这一二年来,随着福灵
安的长大、正式被九爷送到西北军营,便为了叫长子安心的缘故,傅恒倒是渐渐又
将芸香提起来了。
况且这会子皇帝已是正式为福灵安指了多罗格格——愉郡王弘庆的女儿,还是九
福晋的亲外甥女。那芸香也担着侧福晋的名头,人家多罗格格进门儿之前也时常来
请安,若傅恒和九福晋对芸香过于冷着,多罗格格看着也不好看。
九福晋便也得为了外甥女着想,忍着委屈,倒是她亲自劝九爷时常去往芸香那边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