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3、冷暖
作者:miss_苏      更新:2020-02-04 14:32      字数:6889

婉兮抬眸望住皇帝,也是轻轻一笑。

回头吩咐玉蝉,“夜里寒气重,你叫外头上夜的内监们,在廊庑下的小炭炉子

里,温几吊子黄酒来。”

玉蝉忙答应一声儿,到外头吩咐了。

用小吊子温酒倒是快,不多时便好了,玉蝉将小银吊子装的黄酒送进来。

婉兮却笑,“不要银吊子的,换成白锡的。皇上喜欢白锡酒器里烫的酒,喝起

来甜。”

皇帝凝视婉兮,唇角轻挑。

婉兮含笑迎上皇帝的眼睛,“爷今晚大宴宗亲、外藩,又在‘山高水长’看火

戏,散了的时候已是子时前后了,上了奴才岛上来,都已是过了子时了。”

“这会子天都快亮了,爷原本来的就晚,更是到此时还没得歇息。不如喝一口

黄酒,散散寒气暖暖胃,安安稳稳睡一会子,天亮了也好继续处理政事。”

婉兮伸手轻轻抚了抚皇帝的胃,“爷今晚酒宴上虽说也喝了不少的酒,可是这

会子奴才给爷预备的不是白酒,是黄酒。黄酒度数低,烫暖了,喝起来便不伤身

子,只为叫爷能稳稳当当合一会儿眼。”

少顷玉蝉将白锡吊子烫好的酒也送进来。

婉兮亲自接过,给皇帝分酒,回头嘱咐,“方才你们用银吊子烫好的那些,也

别糟践了。外头上夜的太监们也都冷了;你也这么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回,也染了寒

气。这吊子酒,便你们拿去分分都尝尝吧。”

“宫里虽说有规矩,当值的时候儿不准你们动酒;只是今晚是元宵,民间的宵

禁都止了,你们浅尝一口,倒不打紧。”

玉蝉忙含笑行礼谢恩。

婉兮将玉蝉拽过来,在耳畔轻声道,“……额外多热一壶,给皇后宫里的人送过去。”

玉蝉惊讶扬眸。

婉兮淘气地眨了眨眼,玉蝉便也笑了,这便告退而去。

婉兮回头,从自己炕衾的小抽匣里掏出自己永寿宫那专有的糖渍海棠果来,拈

了两颗放进酒盅里,递给皇帝。

烫好的黄酒,里头添两颗海棠果,酸酸甜甜,格外好喝。

皇帝眯眼凝视婉兮一眼,忽地坏笑凑过来,伏在婉兮耳边,沙哑道,“……何必

要酒?若你肯叫爷再啜你下边那儿一口,爷自然就醉了,必定睡得最香。”

婉兮深吸一口气,脸颊已红,却还是伸手直接拿过酒盅来,仰头将那杯酒喝了。

她妙眸染了酒意,轻轻而转,“……这样儿,爷少待片刻,等它流转下去了,爷

就能美酒与琼浆,共饮了。”

皇帝喉头一梗,已是霍地扑过来,将婉兮紧紧覆住.

这一晚,“九洲清晏”岛上,格外的冷。

后湖已然冰封,那从后湖上吹过来的风,便也仿佛裹了冰碴儿一般,打在脸上

都是割肉一般地疼。

那拉氏站在廊檐下,望着东边儿。

“天然图画”就在“九洲清晏”的东边儿,天光的熹明也在东边儿。

故此那拉氏往东边儿看过去,看见的不只是夜色熹光之间影影绰绰的“天然图

画”,更有东边儿天际那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色。

终究这一晚,还是白等了。

塔娜已是不知第几次出来劝那拉氏,这回更是将重新烧好了炭的手炉捧出来,

塞进那拉氏的手筒子里,小心摸着那拉氏的手,生怕那拉氏冷着。

那拉氏冷笑一声儿,“这么点子冷,又怕什么!我穿着大毛的衣裳呢,又有手

炉和脚炉,身周左右还有宫墙遮风;与满人先祖在关外爬冰卧雪比起来,已是不知

道暖和了多少!”

“我是满人的格格,我的骨子里便没有‘怕冷’二字!”

塔娜与德格对视一眼,只能低声再劝,“天已经要亮了。待会子皇太后便要起

身,主子还得过去伺候……这会子不如还是进内眯一会儿,好歹暖暖手脚。”

听到皇太后,那拉氏只得蹙眉,霍地转身,终于回到了围房内。

一进内,便瞧见了桌上摆着的温酒壶。

各宫的器具都有各宫的标记,那拉氏一瞧那酒器,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得

倒周到!不光送酒来,还送了温酒壶,连同炭火底子一起送来。天亮了,她的酒却

还没冷!”

塔娜也忍不住咬住嘴唇,“令贵妃也欺人太甚!便是她不说,咱们谁不知道皇

上是去了她那边?亏她还要特地送酒来……这不是挑明了的显摆,又是什么?”

那拉氏缓缓坐下来,“酒可暖胃,人则寒心。她这是……故意向我示威!报复我

今晚儿上搅了她的好事儿!”

塔娜和德格又对视一眼,德格忙上前帮那拉氏褪下披风,又到外头,叫负责地

笼烧炭的太监,将地笼里的火烧旺些,叫暖阁地面和墙壁里能更多些暖气。

塔娜则低声道,“……其实主子今晚又是何必非要与她置气?今晚皇上大宴,再

加上火戏,散了已是晚了。便是皇上回来,主子陪皇上的时辰,也只剩下半个晚上。”

“便是将半个晚上给了令贵妃去,又能怎样?主子若能忍下来,说不定皇上十

六的晚上,反倒能早早来陪主子……到时候,那便是一整个晚上呢。”

那拉氏霍地垂头,目光森凉凝视着塔娜半晌,便忽然大笑了起来。

“一整个晚上?塔娜,可能么?”

那拉氏的目光由森凉里,沁出了痛楚来,“……从永璟没了之后,皇上已经有多

久再没来陪过我了?那些个夜晚加起来,到如今已经累计到了一个什么数目去,你

们可还数的清?”

塔娜黯然垂下眼帘去,不敢再说话。

那拉氏仰起头,目光撞上墙壁。那里是烛光与炭盆里的微光,一同将她的身影

描摹勾勒出来的形状。

多少个夜晚,她睡不着的时候儿,便是这样看着墙上的影子。

她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身子可以被温暖,被皇后的明黄袍服、东珠朝冠包裹起来;可是,影子不能。

人变成墙上的影子的时候儿,便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什么华丽的冠服都无法叫那个

影子看起来哪怕不再那么凄凉一点点……

她看着墙上的那个孤零零的影子,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十五的晚上只剩下一半儿,我便是抢来了,又能与皇上在一

起多久?我是可以退一步,等着皇上自己心下歉疚,不要十五的晚上就要十六的……

可是!十五的晚上,是属于正宫皇后的。哪怕就只剩下一半,那也依旧是属于天子

正宫的!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将它拱手让人?!”

“便如正宫之位永远不能相让一样儿,这十五的晚上,我是可以争不过,但是

永远别期望我会主动拱手相让!”

“我没那个好脾气,这正宫之位也容不得我对一个辛者库下的奴才那么卑躬屈膝!”.

主子若此,当奴才的心下如何能舒坦?塔娜哀哀望着那拉氏,忍不住轻声

道,“……主子,今年是皇上的五十万寿。”

那拉氏细眼便是狠狠圆睁。

“皇上五十岁了……你想提醒我什么?”

塔娜一颤,忙伏地,“奴才多嘴了。可是奴才,一颗心都是为了主子。”

那拉氏却笑了,垂下眼眸盯住了塔娜的头顶,“你想提醒我,皇上五十岁了,

对女人的兴致便没那么足了,是不是?那皇上怎么还去了令贵妃那儿?”

“又或者你是想提醒我,皇上五十了,我也四十多了……可是四十多了又怎样,

便是有些苍老了,可是谁说就不能侍寝了?宫里的规矩,嫔妃五十岁才撤下绿头

牌,不再侍寝;我便是四十多了,可是却还没到五十岁呢,你替我着什么急?!”

五十岁是后宫女子的一道门槛:皇帝的嫔妃五十岁之后不可再侍寝,要将侍寝

的机会留给尚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年轻嫔妃去;五十岁,也是先帝留下的太妃们才

可单独与皇帝见面的年岁——也就是说,五十岁在宫里成为女子失去生育功能、生育

机会的一个标志。

那拉氏此时已然年过四十,虽说还没到五十岁,可是随着年岁向那道门槛越挪

越近,她的心下便也越发惶恐起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才又想去争宠?不是,我是为了永璂。我此时所做

的一切,都还是为了永璂啊!”

那拉氏垂下头去,眼角哀哀涌起水雾。

“小时候儿,家里人都说‘多子多福’,这是对一个家族的繁盛而言;对于咱们

自己来说,多一个兄弟姐妹,便能在这世上多一个依靠。”

“阿玛和额娘总有老去的一天,等双亲升天而去,能在这世上帮衬着咱们的,

就剩下手足兄弟了。可是永璂呢,虽然贵为大清嫡子,可是终究这会子唯有他自己

一个人啊。”

“坤宁宫家宴的那个晚上,我看着他领头跪在皇太后面前。他是嫡子,他跪在

第一排,自没人敢与他并列;可是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啊,而他背后,则是黑压压一

片的皇子皇孙……每个人都抬眸盯着我的永璂,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着他身为嫡子所独

有的地位!”

那拉氏说着,抬手揪紧了心口。

“我便觉得好揪心,从未有过的莫名的害怕去……这样的害怕,是从前没有过

的;可是如今永璂九岁了,长大了,我便反倒越发害怕起来。”

“等他过了十岁,等他需要与兄弟真刀真枪争夺起来的时候儿,谁与他站在一

处,谁能跟他相依为命?”

那拉氏的指尖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便是那个出继了的永瑢,他好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呢!还有四阿哥永

珹,他下头还有老八、老十一两个本生的兄弟!”

“便是永琪,虽说他也是自己一个儿,可是他年岁大了,此时有了老婆和孩子

去……就我们永璂,虽为嫡子,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拉氏站起来,走到窗边,目光印满了窗外那黎明到来之前的幽暗。

“我时常忍不住回想起康熙爷时候儿的九龙夺嫡来。那时候儿的太子胤礽,还

不是孤军奋战!看似先帝当年最支持他,可是到头来还不是先帝才成了最大的获益

者,得了嫡子的天下去!”

“倘若那时候胤礽再多几个本生的兄弟,与兄弟们争斗起来便多几个手足和依

仗,他是不是便也不会被那些庶子们给害成了那样儿……”

塔娜惊得慌忙起身抱住那拉氏的腿,“主子,那是先帝啊,是皇上和主子您的

皇父……主子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拉氏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未说先帝的天下来得不明不正。”

那拉氏走回去,再度缓缓坐下来。目光幽幽盯了桌上的烛光半晌,又转向婉兮

叫送过去的温酒壶上。

“我只是想,便是为了永璂,我也得在五十岁来临之前,再设法跟皇上要下一

个孩子来。最好是皇子。便不是为了叫那个孩子再去争夺皇位,也要叫那个孩子成

为永璂的帮手和依靠去。”

那拉氏长叹一声,“故此,我便是明知道今晚做的事儿有些傻,可是我还是要

做。时光留给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距离五十岁不远了。我得

在这仅剩的最后几年里,争取达成这个愿望。”.

次日天亮,那拉氏在“长春仙馆”伺候罢皇太后,回到“天地一家春”,嫔妃们都

已来请安了。

那拉氏笑着瞟向婉兮,“正月十五吃元宵,令贵妃宫里吃的,怕是汤圆儿吧?”

元宵与汤圆儿,便是南北之别。

婉兮心下微微一动,却是含笑道,“回主子娘娘,昨晚上奴才和孩子们,都随

着皇上一起,闹腾得晚了。便没顾上吃元宵,更没吃汤圆儿。”

那拉氏轻笑一声儿,“那令贵妃怎么好端端的,大正月十五的给我送黄酒?黄

酒都是南边人才喝的,我可喝不惯。”

那拉氏说着叫塔娜将那温酒壶拿过来,她接过来走到婉兮面前儿,亲手塞回了

婉兮手里。

“这些南边人的玩意儿,还是令贵妃这样的汉姓女自己留着吧。”

婉兮淡淡一笑接过,“那便是妾身会错意了。妾身以为,皇上喜欢的,主子娘

娘必定喜欢。昨晚上皇上连饮了好几杯这酒,称赞说好,故此妾身才给主子娘娘也

送一壶尝尝。”

“这是‘冬酿’,俗话说‘小雪前后做正酒,种入酒酿悉观嗅,开耙把关需高手,

一二三耙九十九,前后二酵三个月,大器晚成香永久’……小雪那天酿的,到今日两

个月才开坛,主子娘娘不用,真是可惜了。”

婉兮说着将酒壶交给玉蝉。

她转身儿一笑,轻睨那拉氏,“这黄酒口味上倒有个特点,若是烫得暖了,喝

起来温软绵长;可若是冷了,入口倒嫌酸涩。故此妾身给主子娘娘送去的酒,是配

着温酒壶和炭火底子一起送去的,就是想叫主子娘娘入口的,便是暖酒。”

“可是瞧主子娘娘这样不喜欢,妾身便忍不住担心——主子娘娘怕是冷着入口的

吧?那这黄酒便变成了醋一般,那便当真不合适了。”

那拉氏倏然挑眸,冷意毕现。

婉兮却含笑错开了目光,只对着玉蝉道,“不过不要紧。酒是好酒,便永远都

是好酒,便是主子娘娘退回来了,咱们自己留着就是。”

“烫过的酒便是冷了,也坏不了,回头咱们拿回去重新再烫热了,喝下去依旧

可口、暖心。“

玉蝉便也含笑屈膝接着。

婉兮回眸又瞟了那拉氏一眼,“主子娘娘放心,这酒妾身必定不糟践了。李时

珍都说‘腊月酿造之酒,经数十年不坏’。这酒,妾身会和皇上一起,替主子娘娘喝

下去的。”

那拉氏登时细眼圆睁,恨恨瞪住婉兮。

婉兮一笑抬眸,迎上那拉氏的目光,没有半点闪躲;就在那拉氏的目光里,含

笑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稳稳坐定.

语琴噙着笑看完了这一幕,不由得含笑与婉兮耳语道,“你今儿倒是不惯着她

脾气了~”

婉兮缓缓舒一口气,“她昨晚儿,几次三番叫人到我岛上去叫起儿,又何尝对

我客气半分了?我这些年来,该忍她的,忍了;该表达我心意的,也都表达过了,

她却依旧将我当做辛者库的奴才看,我自己忍得,我这贵妃的位分也忍不得,我更

不会叫孩子们也这么忍着!”

坤宁宫家宴那晚,三个孩子随着皇太后一起到了坤宁宫,永璂抢先率众给皇太

后请安磕头;之后皇子皇孙们互相行礼请安,小鹿儿便也去给十二哥行礼。

婉兮亲眼看见,就在那一刻,永璂却伸手一把将小鹿儿给扒拉开。

小鹿儿回来委屈地问她,“为何十二哥不叫我给他行礼?是他没准备荷包,没

银子给我压岁么?那没事儿啊,我不要他的银子就是。”

幸亏那会子人多,旁人兴许是没看见孩子们之间这点子小举动。可是婉兮看见

了,又听了孩子这委屈的话,那疼便在她心上泛滥开,忍都忍不下。

无论那日那拉氏怎么对她,她自己倒都能看淡些;可是孩子若也因为这个受委

屈,那对不住了,她必定原样奉还!——她自是不能还给永璂那小孩子,那她就只好

还给那拉氏了.

不多时六宫齐聚,外头也传进话来,说皇上马上就到。

那拉氏面上一亮,忙起身,率领六宫迎到“天地一家春”正门口。

远远地,只见皇帝的暖轿后,还另外跟着一顶小轿。

那轿子的颜色有些特别,是蓝色的,以白色为顶。冷不丁一眼看过去,倒像是

皇上行围木兰的时候儿,那大草原上所用的毡帐的颜色了。

尤其是那小轿的顶上,不装饰凤或者翟鸟,而是竖着一弯月牙儿。

婉兮也回眸,望了豫嫔一眼。

豫嫔上前来耳语道,“与我们蒙古人一样,回部人也尚蓝、白二色。囊囊再看

那轿顶——回部人崇拜星月。”

婉兮心下越发有了数,含笑向豫嫔点点头。

不多时两顶轿子已经来到眼前,皇帝落轿之后,并没急着先到众人面前来,而

是站在轿边,等着后头那顶小轿落稳,含笑等着那轿子里的人走出来.

婉兮是含笑静待,那拉氏却已经站不安稳,疾步走到皇帝身边儿去,问

道,“……皇上这是?”

说着话,那蓝轿子里的人已经缓缓走出。

依旧是满身素淡,长袍严严实实裹住全身,风帽遮盖住半个面孔去——可即便只

露出一双眼眸和眉毛,却已是足够叫人眼前灿光一转。

正是那位回部和卓家的姑娘——名为“公主”的买丽克。

那拉氏喉头陡然一紧,心已经砰砰跳得急了起来。只是她身为正宫,这一刻面

上却不能不保持微笑。

“皇上,这位和卓家的姑娘怎么进内廷来了?便是哪位回部伯克的家眷,可以

进园子看戏,却也不宜进内廷来吧?”

皇帝轻轻摇头,“她不是哪位伯克的家眷。”

皇帝也不多说,便率先跨步走向宫门来。

婉兮在宫门口,屈膝迎候皇帝。

皇帝走到婉兮面前,伸手拉起了婉兮,然后对后面六宫道,“都起来吧。大过

年的,都不必拘礼。”.

一时走入“天地一家春”正殿,皇帝坐下,便向众人含笑点点头道,“朕今早上

已经下旨,辅国公额色尹、一等台吉图尔都等,归理藩院管辖;其余随额色尹、图

尔都等来京的乐工、匠艺人等,共编一佐领,归内务府管辖。此后陆续到京的回

人,均入此佐领下。”

那拉氏便一眯眼,“若此说来,留京居住的回人,已然纳入八旗之下统领?”

皇帝点头一笑,“没错,便为‘回人佐领’。”

“既然已入八旗之下管辖,故此按着后宫挑选的规矩,回人佐领中的女子亦可

参与挑选。”

皇帝一指白袍裹身、静静立在地下的买丽克。

“朕已挑选一等台吉图尔都之妹、辅国公额色尹侄女,和卓氏之买丽克入宫。”

皇帝说得语声清淡,可是一众嫔妃却都惊得瞪圆了眼。

那拉氏尤其大口吸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对皇帝道,“回人便是入了佐领,回

人佐领的女子可参与挑选……可是终究这会子并不是女子挑选之年啊。”

“皇上若这样不明不白便选了女子进宫,这便不合规矩!不若皇上再等两年,

待得后年挑选之年,再挑选合适的回人佐领下女子进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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