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接到温婉伤重的消息时,温婉还气息奄奄身形消瘦躺在自家松木雕花床上晕着,林渊已不吃不睡满脸青茬地守着自家婆娘三日。m.
“阿婉,阿婉......都是阿姐不好,阿姐没护好你!你醒来可好?阿姐求你了!......佛祖菩萨啊,求你们开开眼吧!只要我妹妹平安无事醒过来,信女愿茹素半生,减寿十年!“温岚拉着妹妹的手,只觉心碎神伤,苦痛难言!
不料她画风一转,又咬牙切齿道:“杭柔那个下十八层地狱的贱人!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与她不死不休!且走着瞧吧!”
只要她家曹老扣出马,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此时,林家院里正站着曹家、温家及林家共数十口人,个个双眼含泪,目露伤心。只曹姐夫直直看着满地碎瓷片咂舌,还好摔得不是自家的古董花瓶!造孽啊,败家老婆娘,三千四百五十二两银外带五钱铜板就这么没了,妹婿该不会让自己赔钱吧?
想到这,他不由轻轻拽了拽大儿怀志:“咳咳,那个,喊你母亲出来!为父饿了,归家吧!”
不吃不喝站了大半日,他实在累得够呛,他可不想成为大明史上第一个被尿憋死的人物。何况,妻妹不是没死吗?他想伤春悲秋地挤几滴泪他也挤不出来啊!
翩翩少年郎曹怀志用兔子般的双眼狠狠瞪了自己父亲片刻后只垂下头装耳背当没听到:冷血,无情!姨母白给他做了那么多护膝、腊肠!
曹敬中见小兔崽子不听话,登时磨了牙扬起巴掌欲狠拍过去:“嘿,小兔崽子还没成亲呢,翅膀毛就硬了,反了你了!”
不想一旁站着的曹家老二曹怀松见哥哥要挨打,忙声音哽咽对着屋里高喊:“阿娘!父亲喊你即刻归家,说你不出来他就打死我哥!”
挨着弯弯傻站着的曹怀远惯性扇风:“爹,您别打了,哥哥知晓错了!哥哥和娘也是心疼姨母啊!”
果然,屋内传来声嘶力竭的暴吼:“曹敬中,你滚!我要跟你和离!你个乌龟王八蛋,我妹子伤成这样你连红眼都无,还要打我儿子!你等着,回去我就将你和你大兄的那个小孽障赶出去!”
曹敬中摸着鼻子下不来台,只得急急往林渊那儿瞧过去:都怪你!都是为着你婆娘老子才挨这顿骂,没眼色的东西也不知上前劝一劝!
林渊目不斜视,只将双手慢慢插进袖里,摆明了不管。第一温岚这头比丈母娘更凶残的母老虎他惹不起,第二他家碎了一地古董花瓶,他如今又在这门口做望夫石,都是曹家两口子害的!
曹姐夫瞧他这泼皮无赖模样,又瞧三个愚笨无知的孩子同他离心离德只觉气血上涌一口老痰堵在胸口。太医是他花重金托关系请了来,珍奇药材流水一般往林家搬,儿子请假他也告休在这陪着,她温岚还要如何嘛?
纳妾,必须纳妾!非得好好杀杀这妇人的威风不可!
“舅舅和姨夫已在院里站了半日,不如先去厅里吃盏茶歇一歇吧?我娘已无大碍,表哥表姐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若累坏了便是我家的罪过了,阿娘过些日子知晓也会心疼的。”阿羡站出来朝曹敬中拱手一礼,脸上不见悲意。
曹敬中连连点头,又解下腰间衡佩笑着递给他:“有理有理!还是和方精通世故,为人大方,那大舅哥我们且去歇一歇吧。”
才做了东林堂八当家的温福生面色淡淡对阿羡道:“你的好意舅舅心领了,舅舅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着你娘醒!”
话音才落,一帮小的也急急表态:“就是,就让我们在这等一等吧!都是自家亲戚,不用讲究那些虚礼的,这会儿就是坐也没人坐得住啊!”
阿羡便垂眸不说话了,也未接曹敬中给他的玉佩。就是接了,过几日姨夫也是会想方设法要回去的。
曹敬中见这院里众志成城,不由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好嘛,敢情就自己一个外人!就他累着了!当下他脑袋一偏,霸气一甩衣袖就欲抬脚走人:“温岚,我给你三日,你若不归家,别怪我.....怪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放完狠话,许是觉得不够有官威,他又将两手背在身后道:“都别拦我啊,我家去了,谁拦我我跟谁急!”
结果,他等了半日,竟真不见有人来劝,不由羞恼!好嘛,该听话时无人将他放眼里,不该听话时又个个听话不已,温家果然盛产忘恩负义的混球!还是自己文武双全的大侄子好!
等到他迫不及待在净房开闸放完水,又浑身轻松步伐惬意走到自家马车旁时,斜里冲出来个面生的小厮恭敬绷直背,跪在他脚下充作马凳道:“老爷若是心下不满,奴才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这家一个教训!”
这声音又小又细,只让离他最近的曹敬中听个清楚。
曹敬中踩上他背的大脚一顿,忽笑意浓浓道:“哦?我倒不知曹家竟埋没了你这么个人才!”
那小厮心下紧张,青云直上就在眼前端看他能不能把握了,当下他咽了咽口水又道:“奴才李三是才调到车马处的粗使,适才观老爷面色不虞才斗胆站出来想着替主子分担一二。只要老爷心宽,奴才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不惧的!”
这两句话可谓是拍马巅峰之作,一方面简单明了表明了自己的姓名和工作内容让主子有了印象,一方面又含蓄表示自己是个有勇有谋的忠仆,最后还分外坚定地站队卖好,真真全国好员工啊!
于是,曹大人笑得分外开心:“怎么给他家教训,你且上前来与我说一说!”
那李三手软脚软地站起身附在曹敬中耳边郑重道:“只需一月的滑石散,姨太太便可药石罔效!”
曹敬中眼前一亮,欢喜笑道:“哎,无需如此!我另外教你一个法子,你只需办到便能使我高兴开怀得很,且你那双目失明相依为命的胞妹也能有个好前程。如何,你可愿意?”
喜从天降,李三登时乐得找不着北,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愿意愿意,我愿意!不不,奴......奴才愿意!极愿意的!”
天知道,他窥人脸色,一朝将良心喂了狗全是为着他那一母同胞的妹妹能后半生无忧!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果然猜对了,老爷面上不说,心里是恨极了林家这户铜臭破落户的!
曹敬中当即拍着他的肩膀不吝表扬:“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好孩子,这就与我上马车罢,我同你仔细说道说道!”
说完他便掀袍上了马车,跟在他后头的张三喜得直掉眼泪爬了半日都未爬上那顶黛青短辕马车,还是一旁当木头人的老婆子无声扶了他一把,他才一骨碌钻进马车。
没一会儿,他又探出头来朝那扶他一把的老婆子拱手:“给你添麻烦了!”
自己马上就要高升了,这些帮过他一把的他会牢牢记着,先前踩过他一脚的他也不会轻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