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么晚找我们到底什么事啊?”底下的刺鹿发问。m.鬼攸举起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清清嗓子开口说道:“今天我们的部落中发生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在座的各位可以发现,你们中少了六个人。他们分别是寒鸦、幽狼、安震、羽狼、龙隐和石人。”其他人的名字还好,他一提到石人的名字,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因为所有人都无法将一直默默地尽心尽责的石人和其他几个违法乱纪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之前寒鸦因为私自行动,进攻南宫附中而受到了监禁。”鬼攸朗声说道。重复这一遍事实让他非常愧疚:“而在他被监禁后,拥有钥匙的石人将他放了出来,并且和其他四人一起失踪了。以寒鸦为首的五人可以确定已经起了反叛之心,而石人的意图尚不明确。有可能他现在正跟踪着那五人,因为不方便联系我所以才失去了音讯;但也有可能……”也有可能他也成了叛徒。鬼攸闭上眼睛,没有把这个猜想说出来,但众人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总之,现在我们的部队中出现了这些个不服管的士兵,”他顿了顿神,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而根据消息,他们可能已经逃到了心泽村,务必将他们带回来。”
大厅里开始喧哗起来。他们倒不是在执意自己的决定,但显然他们都无法想像部落中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鬼攸自己也无法想象,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失态啊!如果被霜雪的牙狐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被笑死,所以必须在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前,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等等,大人,”刺鹿又在下面问道,“为什么会任务他们是叛徒呢?他们是背叛了您,还是背叛了整个亚魔部族呢?”
“不知道。”鬼攸被他戳到了痛处。他害怕如果寒鸦只是背叛自己的话,恐怕没人会帮他。如果寒鸦那群人去投靠其他亚魔部落的话——尤其是牙狐,肯定会张开双臂笑着欢迎他们的到来,但那时候鬼攸就难办了。“他们背叛的是人类。”最终他这么说道,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这样一说,整个大厅倒是安静了下来。黑风在大厅内翻腾,就连从门外呼啸而进的狂风,听起来也充满嘲弄之意。鬼攸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话,他很快就要昏昏欲睡过去了。“因此一定要将他们带回来。”他的声音因疲倦而呆滞。
最后,他派了一些人去心泽村巡逻,然后他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躺到了卧室的床上。他还不想将亚魔叛乱的事情通报上层,不想让人类知道,更不想让他的同行知道,否则他一定会被笑话死。事到如今你还在怕什么笑话吗?打从他出生起,他就一直因为自己的身材而被笑话着。
鬼攸从床上坐起来,拉起了窗帘,让世界归于黑暗。然后他躺了回去,听见自己有节奏的呼吸,只觉四肢沉重,睡意袭上心头。他的眼皮沉重如铅,而他太累太倦,再没力气张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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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上次来到这家馄饨店里的时候相比,这里明显被翻新了一番。起码店面的格局更大了,而且作为一家小众的馄饨店,老板居然还在后面的柜台上很有雅兴地放了一排书,真是和他的风格不符合。银夏喝着自己带的矿泉水,戏谑地想道,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大概一刻钟,虹翼应该就会来了吧。那孩子应该会很奇怪,和自己的老师见面,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明明直接去他家的书店会更好。但是银夏觉得那样反而不方便,因为今天他要谈论的事情,还是不要给别人听见好。而在这家馄饨店里,根据以往数次前来的经验,银夏发现除了老板基本上没什么人,而老板也一般都在厨房里忙碌,不会有闲心来管客人之间的事情。
那个胖胖的老板,靠着自己和一个纤细瘦弱的服务员小女生,撑起了这一家店,还真是不容易。银夏这样想着,环顾四周。而且他选择这家店还有另一个理由,因为这家店也算是他的一个被珍藏起来的回忆了。想当初,他大学的那帮朋友们都喜欢在这里聚会。最初的时候是因为他们还没钱去高档的地方消费,所以只能选在这里每人点一碗馄饨,自己带一瓶汽水,其乐融融地吃喝玩乐。后来渐渐的,他们每次的聚会地点就都选在了这里,估计是想要用这个地方保存起他们曾经的友情吧。都说大学的友谊和初中高中的友谊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银夏觉得,即便有这样的说法,他和那些同学们也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后来,他们却慢慢地不再相聚了。有不可抗力的因素,也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我们已经分别,独自浪在中国外国不同地点。他喝了一口水,又多愁善感起来。曾经的战友,也和他的同学一样,都已离他而去。焚晓死在了晽烧市潘多拉的兵营中,天刚和樱海在玤仿中心双双赴死,坚胜消失在了将nasa夷为平地的那场爆炸中,桥贤因为敌人的绝对零度领域而湮灭……海澜和他一样,是战争的幸存者。可是对于从那场战争中活来下这件事,银夏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而海澜也已经放弃了行星守护者的身份,作为建交使馆的领事而拼命工作着。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依然在与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战斗。还有秀然……想到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友人,银夏又闭上了眼睛。那家伙在与撒旦的战斗中成为了圣阳,然后就与敌人同归于尽,杳无音讯。可是时至今日,银夏都觉得他还活着,正在某个地方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他将自己的那块能量碎片握在手中。除了韵美,他还是需要帮手,而虹翼是能帮到他的人。那天中午他帮李升代班,放学的时候虹翼经过了自己的身边,银夏从他的身上清楚地感应到了行星能量,而自己的能量碎片也因为出现了这种能量而开始共鸣,开始发烫。碎片这样的触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了。那一刻他瞬间醒悟过来,虹翼的身上也具有行星能量,恐怕就和当年夏娃的圣阳一样,在与魔神战斗的时候引发了能量场,辐射到了全球的人吧。但为什么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并没有感应到他们身上的行星能量呢?银夏想不通这一点,但既然虹翼身上的能量已经明白无误地爆发了出来,那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那孩子,也是能成为行星守护者的人……
在发现虹翼身上具有行星能量后,他兴奋的同时,却也恐慌了起来。虹翼说到底终究只是个孩子,之前他说自己想要成为像银夏一样的守护者的时候,银夏是明确拒绝了的。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虹翼的身上真的具有行星能量。他不知道现在拉他入伙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肯定会给他带来危险——就和韵美一样。自己身边的两个帮手,竟然都是孩子,令他良心不安。但他终究还是希望能够让虹翼成为行星守护者,因为这是拥有行星能量的人的宿命。他将能量碎片紧紧地攥在手里,自己竟然会到如此艰难的地步,以前真是从来无法想象的。焚晓带领他们,闯过了那么多难关,可是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会被逼得寸步难行。如果那家伙还在的话,恐怕这些都不会是麻烦吧……如果秀然还在的话,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敌人的组织。可是,秀然不在了,银夏知道这一点,也必须承认这一点。但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表明秀然已经死亡,他没有在那片雪野原中找到尸体。他拼命地想要发现秀然还活着的根据,可是同样一无所获。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人们站在雪中为那家伙送行。起先是他开口的,后来海澜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最后大家都跟着轻柔的旋律唱起了那首守护者们都知道的童谣。“但守护者的纽带无法崩裂,羁绊使他们有着紧紧关联……”不知不觉,银夏就弯曲手指关节敲击桌子打着节拍,轻轻唱了起来。在他们的歌声中,秀然走向了被潘多拉复活的魔神撒旦。他穿上了那闪耀金光的圣阳铠甲,将黑暗一剑斩裂,让世界走向辉煌。没有那家伙,他们现在的世界也无法出现,恐怕到现在他们都还生活在潘多拉的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在和撒旦的决战后,秀然就失踪了。他可能去旅行了,也可能悄悄离开了,但无论如何,银夏都不想承认他已经死去了。他没有在逃避现实,他只是心中产生了“秀然并没有死去”的念头而已——只是心中这么觉得而已。
战斗的时候,他在哭泣。在圣阳的光芒中,秀然是流着泪战斗的。潘多拉夺走了那家伙的一切。亲人、朋友,秀然的一切在战争中都失去了。他也曾因为这一点而迷惘不开,陷入绝望。可是从识海中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银夏。七天的旅程,他一直都是笑脸迎人。恐怕那家伙是不希望自己失去笑容的样子出现在在他们面前,所以才选择了离开吧。秀然不想让他看见他哭泣的样子,所以才至今都没有回来。银夏坚信着,到了秀然重新取回笑容的那一天,他们便能够再度相见。秀然,你也一直在暗中帮助着我们吧……他盯着手中的金星能量碎片,这么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