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大着肚子不方便出去采购,就列了一张清单交给紫翎,叮嘱她早些回来,紫翎便乐颠颠的挎着篮子出门。
一直到晌午,轻云在屋里急的团团转,按道理买那几样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紫翎不是贪玩的孩子,她没按时回来,很可能遇到麻烦了。
思来想去,轻云披上一件斗篷,在脸上遮了块纱巾出门,沿着紫翎能去的地方找寻了一圈,没有看到人。
正当她焦急万分,忽然看到她们寄卖手帕的成衣店门口有人围观,轻云心中一凛,赶忙上前挤了进去。
“紫翎?”
地中央趴着的人正是她要找的紫翎,身旁丢着一些果蔬和烛油,有的都被踩烂了。
“王掌柜,发生了什么事?紫翎为何被人打成这样?”轻云惊慌的抱起嘴角流血的紫翎,正面一看,她的脸上还有五个鲜红的指印。
“是我打的,你又是谁?”
头顶响起清冽的声音,轻云抬头看向坐在桌边喝茶的年轻女子。
“你为什么要打她?”轻云厉声问道。
“你敢瞪着眼睛跟我家夫人说话?还不给我跪下。”后面上来一个老婆子,照着轻云的腿弯踢过去,把王掌柜吓的赶紧跑过来。
“夫人您消消气,宋家小娘子有身孕,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紫翎是她的丫头,现在她来了,您有啥话跟她说吧。”
那位富家夫人斜睨着她,冷笑道,“王掌柜话说的可笑,我一个堂堂从八品官家夫人,还不能惩罚低贱的奴婢?”
王掌柜讪笑着解释到,“刘夫人您宽宏大量,小人不会说话,千万别气着您。”
“滚一边去!”她身后的酸脸婆子大声斥道。
官家太太?
轻云偷偷打量着她,这位许是刘长春新娶的媳妇,只见她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高鼻梁,薄嘴唇,肤如凝脂,貌若天仙,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配刘长春那副猥琐脸,真是可惜了。
“小女子见过官夫人。”轻云福了福身子。
特殊时期她没必要得罪一位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官家太太,紫翎受伤只能自认倒霉,她这口气先咽着,等她强大起来一定会悉数奉还。
见轻云低眉顺目的,唐秀芝轻蔑的瞟了她一眼,对身后站着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
“这丫头弄脏我家夫人的裙子,赔五十两银子就可以走了。”
啥?轻云惊愕的抬起头。
地上的紫翎清醒过来,闻听此言后立即争辩道,“夫人,我只是不小心把油渍溅到你的裙摆一点点,我说过要给您重新浆洗……”
轻云一把拉住她摇摇头,紫翎眼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轻云。
“夫人,是我妹妹不懂事,冒犯了夫人,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您看能不能让我看看弄脏的地方,或许有补救的办法。”
“夫人这条裙子可是用上好的云锦做的,哪是你这种人能碰的?”
“人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夫人是官家太太,自是比我们这些粗人懂礼,听说新来上任的县令大人为官清正,号称‘刘青天’,想必夫人就是贤内助,怎么会为难我等小民?”
唐秀芝本想出口恶气摆摆官架子,一听轻云这么说,她准备好的詈语悉数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气得脸上跟画了油彩一样,千变万化。
“你,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我家夫人是宽宏大度,但也不是你能借机要挟,你……”酸脸婆子指着她的鼻子还要骂下去,忽然被唐秀芝从后面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呦!”她抬头一瞧,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对她们指指点点,分明就是在议论夫人。
“你们这帮……”
“够了!”唐秀芝愤怒的瞪了眼不会审时度势的婆子,然后转身皮笑肉不笑的走到轻云面前,“你说的对,我堂堂八品夫人怎么能跟你们计较?”
说完她快步往外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亲切的对围观的人点头示意。
宋轻云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扶起伤的不轻的紫翎,掌柜的这时候拿着几两碎银过来,面露难色的对她说道,“宋家娘子,以后你们就不要往这里送帕子,我这店小,怕是经不起折腾。”
宋轻云接过银子,对他福了下身子,啥话也没说,扶着紫翎出来了。
人微言轻,她空无本事,一个女人家大着肚子,在别人眼里等同于被夫家抛弃的女子,现在又得罪了县令夫人,任谁也不敢跟她攀上交情,掌柜的做小本买卖,人家这样也算仁至义尽,没有指责的必要。
两人回到家里,轻云给紫翎抹了药,要熬了点菜粥让她吃下,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枝干上蹦来跳去的麻雀,羡慕不已。
明天就是新年,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来了几位风尘仆仆的客人,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生意,他们的到来让店老板喜出望外,把最好的房间提供出来,并嘱托厨房赶紧做饭。
一连数日赶路,身为文官的刘延平觉着身体都快被掏空了,蜷缩着身子在床上干咳了半日。
“给我点水喝。”刘延平终于调顺自己的呼吸,艰难的对坐在窗口的男子伸出手来。
江决回头淡漠的看了眼脸色蜡黄的刘延平,“大人就不应该跟着来。”
“臭小子,我来都来了,你还能把我撵回去?”终究没等到水,他自己爬起来,晃到桌子跟前,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江决厌恶的放下茶杯,眼睛掠过略显安静的街头,瞟向远方。
“我不来你能找到那东西吗?”喉咙得到滋润,刘延平不解气的又怼了他一句。
江决眼神变得凛冽,厉声说道,“是谁怂恿主子将那东西戴在身上?”
刘延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咕咚咚仰头喝水。
“百无一用是书生。”江决咕哝一句,冰冷的目光又投向外面灰蒙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