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孙茂远说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轻云就起身告辞。
她不会跟孙家闹得太僵,只不过内心有了隔阂之后,笑容就掺了假,轻云做不到一点也不介意,说话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孙茂远都活成了人精,岂能摸不透轻云的真实想法?听说她要离开裕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大包大揽,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嘴,要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第三日,轻云带着一车的礼物去拜会了刘家村的族长。
得了信儿的刘喜贵偷偷溜到族长家大门口,伸长脖子往里一瞅,轻云正陪着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喝茶聊天,被找来帮着做饭的张氏看到自家公爹鬼头鬼脑的,就扔下手里的活出来。
“爹,你咋不进去呢?”
刘喜贵抽了抽鼻子,双手插在袄袖里,两只眼睛流露出烦躁不安的情绪。
“长柱媳妇,他们在屋里说啥呢?”
“我在厨房干活,没听见。”张氏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道。
“没听见?你在家的能耐都上哪儿去了?咱家要是来个人,看把你忙活的,左一趟右一趟的进去偷听,你精神头都用自己家人身上了?”刘喜贵咬牙切齿的骂她,吐沫星子喷她一脸。
张氏羞愧难当,害怕被人看到自己被公爹骂,她只好委屈说道,“爹你先回去吧,有啥事咱回家再说。”
“哼!张氏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刘家待你不薄,你可不是一次两次胳膊肘往外拐,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想好了,想继续跟长柱过,还是学宋轻云被婆家休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刘喜贵“呸”的一声啐了口痰,狠狠的横了要哭了的张氏,披着破棉袄往家走去。
外面寒风刺骨,张氏站了一会儿就冻的骨头都跟着疼,她怕被人嘲笑,就捂着嘴躲到墙角不敢哭出声来。
从她和长柱去了轻云的工坊和商铺干活起,刘喜贵就给两人定了规矩,要他们每天都拿点肉回来改善家里生活,她不从,不知道被刘喜贵奚落打骂过多少次。
刘长柱只会听他爹的话,虽然不是每天都拿肉回来,可隔三差五的会把当天的收入扣一部分下来,偷偷交给刘喜贵。
刚开始她并不知道,是懂事的虎娃偷偷告诉她的,她没有沉住气,晚上就质问刘长柱,结果被刘喜贵听到,把她好一顿骂不说,还叫刘长柱打了她一耳光,警告她要是敢告诉轻云,就把她给休了,滚回娘家。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当初刘长林偷肉栽赃给胖嫂,闹得村子里人天天都在议论,乡下人脸皮子薄,就是一点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轻云抓到刘长柱偷银子,虎娃还小,将来长大了还要娶妻生子,如果被人知道他爹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哪还有前程可言?
可是她在家里地位最低,公婆讨厌她对宋轻云唯命是从,前几天工坊做了一百多斤肉松,婆婆听说后叫她偷些回来孝敬她,她没干,被婆婆用烧火棍打的后背上都是伤。
一想起这些伤心事,张氏就忍不住想哭,蹲在墙角里抹了半天眼泪,怕被人看见,就偷偷溜回厨房继续干活。
屋子里宋轻云把自己买回来的烧酒,茶叶以及香油这些价格昂贵的礼物分成几份,送给在座的刘姓长辈。
“轻云啊,你就别忙活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有啥话就直说,在座的这些个老头都有几把力气,能帮衬你的自然也不会推诿。”
宋轻云就等族长的这句话,她站起身挨个给几个老头的茶碗续了茶,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面带笑容的说道,“轻云来村子里也有十几年,这期间多亏各位叔叔伯伯照应,才有今天的轻云。我现在有了点积蓄,哪敢留着一个人享用,这不是快到年底,最近又是闹雪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想着给叔伯们宽宽心,孝敬孝敬各位。”
一番话将这些老骨头的心熨的服服帖帖,轻云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虽然说这些假话令人作呕,可是她必须说,还要说的更加肉麻,把这些老东西哄的找不到北,心甘情愿替自己做事,才对得起她掏出那些银子的价值。
“轻云,要说你还真是有良心,当初你爹娘要饭过来,要不是我点头同意,帮你爹娘在河边建了房子,安了家,你怎么可能顺利长大?”族长大言不惭的端起茶碗喝口茶,暮气沉沉的眼神瞟向柜子上放着的那些礼品,心里十分的满意。
“就是啊,族长爷爷你功劳最大,轻云可不敢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呵呵,老东西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似乎忘了嫉妒自己发家,想联合刘姓族人把自己赶出去,霸占自己房产和工坊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们忘了可她宋轻云时刻不敢忘,这些披着人皮的狼跟河边那些每天晚上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野狼有何区别?总有一天她宋轻云要这些人仰视自己,到时候他们想攀交情,也要看自己高兴不高兴。
“族长爷爷,如今轻云还真遇到一件麻烦事,又找不到人商量,能不能请各位叔伯给我出个章程?”
一听这话,刚才还表情丰富的老家伙们,个个像突然哑巴了一样,谈话声戛然而止,屋子里只能听到他们夸张的喝茶声。
轻云冷笑,一屋子的老狐狸。
“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要去外地,这一走少则三两个月,多则半年,家里又没有长辈,只能仰仗着各位叔伯照应,我今天来的意思就是跟各位打声招呼,家里要是有个应急的事,希望族长爷爷别袖手旁观,大家的恩情轻云都记在心里,没齿难忘。”
原来是要出远门啊,族长抬起头来看看她,沉声问道,“我听喜贵说你家前些日子住了位贵小姐,家里失火后就不知去向,你是去寻找她的吗?”
轻云一愣,她正愁找什么借口搪塞,没想到族长到替她想好了。
“是的,族长爷爷你也听说有人血洗县衙大堂的事情了吧?当初赵县令连我家大门都没进直接把我押走关进大牢,没几天就被人杀了,听说连个囫囵尸体都没保住被人剁成了肉酱。”
这些整日里深居简出的老东西们对县衙发生的事只听了个大概,如今听轻云绘声绘色的叙述,均是吓的面如土色,甚至干呕。
轻云顿了顿,又下了一剂猛药,“林大人你们都熟悉吧?据他说赵县令是被失踪的汪小姐家人所害,原因就是赵县令不知听谁的蛊惑,压根就不想调查汪小姐失踪一案,胡乱找个借口想让我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