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在这个时候,又恢复了求生的本能,他转过身,在山洞之中,找了几件衣服,又发现到了一些食物,大多数是干奶酪,他知道那东西虽然不可口,但是却是维持生命的上好食物。
他将东西包了一包,背在背上,又转身取一块有发光的苔鲜的石块,想了一想,把石块寒进了包裹之中,掀开了帘子,就跨了出去。
等到帘布在他的背后垂下,他便处身在黑暗之中了,刹那之间,他像是被非常黑暗困住了一般,想跨出一步,也实在不能,因为他完全无法知道,跨出一步之后,会进入什么样的境地。
他大大地吸了几口气,想起刚才那些人来去的情形,肯定了附近一带全是平地,这才慢慢地移动着脚,向前走去,他根本无法认出任何方向,自然只好走到哪里,算是哪里。
就这样,他走出了十来分钟,回头一看,也是一片漆黑,他知道,此际就算想再回到那山洞中,也已经无法认出路来了。
一时之间,他只感到自己虚弱无比,那是由于心灵上感到无依靠所引起的一种感觉,他摸索着,在地上这时,汤姆虽然看到了水,但是在他的面前,还有一大片人,他距离可以看到的水,大约还有两百公尺,不过,他已可以肯定那是水,深蓝色的水。
而且,透过深蓝色的水,他还可以隐隐看到,水中似乎还有着高大巍峨壮观的建筑物,但是看不真切,只觉得形式,很是奇特,不像宫殿,也不像是庙。
汤姆此际,心中的惊讶,真是到了极点,他心中傻傻地想:“蒙古人造了那么大的一个水缸干什么?难道又是什么人工建造的旅游新景点?
看来就算要养鱼,也要不了那以大的水箱,除非是养大鲸鱼)让人好在水底观察。但是那是什么样的大工程,蒙古人何来这样的财力物力?
他正在想着,行列又停了下来,汤姆真想不顾一切,挤向前看个究竟。忽然所有人又一下子又伏了下来,而且,缓慢而听来的哀伤的各种乐竟,也从前传了过来。
汤姆随众伏着,但他仍半抬着头,专注前面。
在他前面的那片海水极大,有好几个足球场般大小,一片深蓝,水中的建筑物,在凝神观察这下,也渐渐看得清楚了,看得出那是巨大的石块筑成的,在一个正方形体的两旁,是城墙也似的建筑,在其上,有着众多的梯级,还有众多的巨大的石雕像。
那些建筑群上,都长了不少海草等类的水中植物,正在缓缓飘动。
这一切,构成一幅前所未见,连做梦也想傈不到的海底奇观。
汤姆望着这一切,也如同身在梦另一般。下一会,他又看到有人在最前面推出了许多木架子来,约有一百多个,高有三公尺。
又有许多人爬了木架子,汤姆在这时候,几乎“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因为所有披上木架子的人,身边都带着一个金黄色的半圆球。
他对这种半圆球的大小形状颜色,并不陌生,那天晚上,他就是被这种半圆球扯下水中,失知觉,醒来之后,已在那山洞之中了。
那些爬上架子的人,随身所带的半圆球,看来略小.几百个人一起爬上一架子,看来像是一群金头怪物在行动,怪异莫名。
等到一众人上了架了,忽然听得那些架子发出轧轧的声响,各伸向上,伸向上的部分是四方形的,但每一边都有梯级。随着这种四方的梯级向上升,那些人也就迅速无比地向上攀去,自架子上升起的梯阶,竟然高达十公尺左右才停止。那些架子上,梯极上,已爬满了人,老远看去,这些人和架子,就在海水之前。深蓝色的海水,就像是一古怪之至的画面的背景色一样!
汤姆说到这里,张启泉作了一个手势,令汤姆暂停,他向我道:“你能够设想那些会有梯级升出来的架子,是什么东西?”
路星辰听汤姆的叙述,听得诧异莫名。一生之中,遭遇的怪事之多,不可胜数,但这个故事,其怪异的程度,肯定在前三名之列了。
张启泉突然这样一问,路星辰自然答下上来,所以摇头道:“难以想像。”
张启泉对汤姆道:“拿出来给路先生看看!”
路星辰又呆了一呆,不知道张启泉要给汤姆拿什么出来。汤姆忸怩了一下:“我画得不好,但确是那样子。”
他说着,走向一个柜子,看来梅医生的办公室,他熟悉得很,他取出了一叠纸来,抽出了其中两张,交张了我:“那架子和梯子,就是这样子的。”
路星辰看到那两张画,一张是一个“架子”,那是一个木台,下面有轮,上面升起一个狠高的笼梯。
另一张画,在一片深蓝色之前,有许多样的架子,架上爬了带着半球形物体的人。
张启泉再问:“你看这架子像什么?”
本来确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起张启泉来的时候,提到过成吉思汗,路星辰脱口便道:“这东西,看起来像是蒙古大军攻
掠城池的战车,靠它爬上敌人的城增去的!”
张启泉用力鼓掌:“好!一点不差,专家看过,说那是战车和云梯的结合,是蒙古军事天才的创作,在当时的攻击战中,起了重大的作用,这东西叫做“升天车”,最高可以升至二十公尺!”
路星辰不由自向汤姆望了一眼。
张启泉明白意思:“这东西,要不是汤姆亲眼见过,杀他的头,也想不出来。”
路星辰心中疑惑,嘀咕了一句:“难道他们要去攻打那……水中的建筑物?”
张启泉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怪,你且听汤姆说下去。”
汤姆喝了几口酒:“再下来发生的事,我……一想起来,就怀疑自己当时身在梦中,但却又不是,那一大片深蓝色的海在我面前,那情形就像是面对着只巨大无比的族箱样,我看着,心中不断地兴起疑问:何来这么巨大的玻璃?就算有那么大的玻璃,这是多大的工程,为什么要这样做?”
汤姆心中,确然一直育这个疑问,这很正常,因为谁都会这样想。
坐了下来,勉力定神。
他伸手在地上摸着、触手处,不是石块,就是沙粒,他仍然无法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说草原又不像草原。这时他仍然一心在想,莫非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但自己分明是人不是鬼,那壮妇也是人不是鬼,难道全是误闯进黄泉路来的?
人在极度的无依无助之下,就会胡思乱想,汤姆双手在黑暗中乱摸乱挥,真想抓到一些什么,最好自然是人的身体。
这时,他倒怀念起那壮妇来了,不由自主,硬着声叫起那壮妇的名字来。
叫了一声,他才陡然发觉,自己身在险地,处境不明,怎么可以出声。
正当他不知祸福之际,忽然听得在左首不远处,有人粗声喝骂了一声,他虽然听不懂,但听起来像是在责斥他刚才那一呼叫。
听到了有人声,汤姆不禁又惊又喜,他立时含糊地应了几声,站了起来。
这时,他感到有人向他接近,而且还不止一个。但由于致命的黑暗,他根本无法知道来者是谁。
他本来想把裹中那块有发光苔鲜的石头,拿出来照看一下,但幸亏他够机灵。想到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一样看不见他,那样,在险地之中,也比较容易蒙混过关,所以他才没有那样做。
那些人走了过来。又有人哑声低叱,汤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人拉了他一下,那些人向前走去,他就也跟着走。
不一会,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参加进来,有人来时,发出一两下叱喝声,走的人也回应着,那吆喝声,像是军队黑夜行军时的口令一样。
听得次数多了,汤姆也记住了,他只听得懂“孛儿只斤”那是壮妇告诉过他的姓名部分。
路星辰听得汤姆说到这里,陡然插言:“其他的你可还记得吗?说来听听。”
汤姆顿了一顿,喝了一口酒,就说了起未,他先说了“孛儿只斤”,接着就说“铁木真”,之已令人惊怔。接下来他所说的,路星辰竟听得懂,那是一种最通行的蒙古语。
他说的是:“孛儿只斤铁木真的大军来了,所有阻道的全都要死。”
看到路星辰的神情有异,各人都望住了,路星辰请汤姆再说一遍,确定了,就译了出来。
张启泉兴奋之至:“一点役错,那成吉思汗的亲兵,是这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他说到这里,路星辰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题:“这个最伟大的帝王死了,他的亲兵要是能活到现在,他自己为什么不一直活着?”
受了路星辰的抢白,张启泉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梅若心问:“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路星辰道:“这是成吉思汗大军之中,用来激励士气的口号,可以用来作口令,也可以用来作军歌,高声歌唱着来进军。
汤姆忙道:“是,他们也唱,只是那种调子很怪,我没学会。”
汤姆又补充:“他们有的时候,说着话,就唱了起来,真怪。”
蒙古人习惯以歌唱来代替说话,尤其是在传达上头的命令之际,一大篇命令都唱着传达,两军对阵互骂,也唱着来骂。一部《蒙古秘史》,也是唱着传下来的。
这种习惯,路星辰想汤姆未必知道,所以他的话可信程度也很高。
当下汤姆跟着行列向前走,也不知走向何处,会发生什么事。很快,他便发现,虽然在黑暗之中人很多,可是向前走的人,秩序井然,一点也不乱,而且,是列队前进的形式。他好几次被人推挤出行列来,显然他人有方法辨别出他不是自己人。
由于这个缘故,汤姆越走越害怕,他故意落后了一些,遇有从后面赶上来的人,向他吆喝,他
也学会了回答,这才没有进一步的恶现象发生。
他一面走,一面不住抬头打量天色,心想,天再黑,总有一点星目微光,怎么会黑成这个样子?
可是一作他用尽目力,仍是一丝光亮都看不见,他心中越来越是奇怪,也越来越是害怕。
汤姆说到里,略停了一停,一面喝酒,一面呼吸急促,由此可知,他当时那种害怕的心情,延续到了现在。
安娜忍不住问:“那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张启泉也趁机问:“你有什么猜测?”
路星辰道:“何必猜测,听汤姆说下去,就知道了。”
因为他已听过汤姆的叙述,所以才这样,说他摇了摇头:“汤姆始终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路星辰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想找大亨合作去发掘?”
张启泉吸一口气:“你听下去,就会明白。事实上,我也有一定的想像力,作了一定的推测!”
路星辰道,“好,那就等汤姆讲完了再说。”
汤姆虽然心中害怕,但是也好奇之至,他一直跟着那些人走着,在黑暗之中,他感到聚在一起列队前进的人,越来越多。本来,他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忽然在前面,有一个极雄壮的声音,大喝了一声,像是发出了什么号令。陡然之间,极其雄壮的歌声,就在他的身边响了起来,歌声嘹亮。在歌声中,又不断夹杂着吆喝之声,听起来,简直如同千军万马,如在战场上厮杀呐喊,直震得人心头发颤。
从歌声听来,他四周至少有上千人之多,汤姆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混在那么多人之中,他显然是一个外来者,竟不被发现,还可以蒙混下去,若是一被发现,这些人的行为如此神秘,必定不容许外人侵入,就算一人向他吐一口口水,也把他淹死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不禁心怯,心想还是退出算了,再打主意。
可是,当他想退出去之时,却已经迟了。
起先,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歌声依然,但听来大是异样,像是前进的队五,忽然之间拉长了许多。接着,他想到故意落后,但实在不能,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人,他一放慢脚步,就有人推他向前。
他想自两边闪开去,也一样不行,至多跨出半步就被阻止,伸手摸去,则是紧硬不平的石壁。
呵水不禁更是骇然,他总算明白了,自己和所有人,是在一道极其狭窄的山缝之中的向前走,根本没有法子脱离队伍!
极目望去,仍是一片黑暗,他真不明白,带路的人,是怎么可以正确无误地把队伍带进那么狭窄的山缝中的。
就这样,他随着大队向前走,从前面,不断有歌声传过来,所有唱歌的人,听来都受过训练,一组人一组人接着唱。当歌声传到他的时候,他也只好跟着唱几句。他一点不也明白唱的是什么,但是那歌声呼来却令人热血沸腾,甚至令人兴奋,分明是军歌一类。
就这样,走了很久,照汤姆的说法,是“有一百年那么久”,这才又听到前面又有歌声传兴,那歌声,听起来悦耳得多,全是女声和童声。不多久,双方便会合在一起,歌声也融合在一起,虽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歌声,但却又可以很是奇妙地结合在一起。
此际,队伍己停了下来,汤姆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人,响亮吸可闻,但是歌声一止,人人静了下来,却又是雅雀无声。
汤姆也屏住气息等着。不一会,前面老远处,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听起来悲壮之至。随着号角声,队伍双向前移动,这一次,移动的速度甚慢。
更奇的是,虽然没有人说话,可是却此起彼伏,不断有啜泣的声音传出来,不时,又有几下嚎哭声夹杂其中,连汤姆也听出,号角声在悲壮之中,大是哀伤,分明是一种哀乐。
一想及此,汤姆又感到一股寒意,因为他觉得,那么多人竟然是一支送丧的队伍。
他心想,不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死了,要有那么多人为他在黑暗中送丧!又何以天色竟如此黑暗,难道老大爸又在哀悼这个的死亡吗?
他正在想着,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又一起静止。而且,他也看到了极其微弱的光线。
那光线有一大片,微弱朦胧之极,若不是在黑暗之中久了,根本觉察不出。
汤姆的双眼一有了光的感觉,他的第一念头是:“谢天谢地,天终于亮了!”
但是接着他便想到,糟糕,无色一明,自己就要被人发现了!
他吸了一口气勉力镇定心神,仍然向前走着。光线渐渐虽强,从前面朦胧地漫过来,一大片,终于使他可以约略辨别出一点人影了。
这一来,他比身在黑暗中时还要害怕,因为极目望去,影影绰绰,人头涌涌,竟至无边无涯,少说也有万人以上。
幸好所有人,这时都放慢了脚步,口中所唱的歌,听起来也格外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