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辰不再着急去开门,并转过身来,道:“夫人,那枚戒指,的确很美丽,可以让我细看一看么?”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路星辰的态度,始终如此友好,所以她点了点头,将那枚戒指从她的手指上取了下来,放在路星辰的手掌上。
现在路星辰能够细看那枚戒指了,丹娜也凑过头来。唉,那实在是美丽得惊心动魄的东西,古今中外的人,如此热爱宝石,绝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天然的宝石那种美丽,简直可以令人面对著它们时,感到一种魅力!
这一点,绝不是任何人工的制品,所能够比得上的。
天然的宝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如今眼前的那块宝石,便是那样,它只不过一公分平方,不会有超过三公厘厚,可是凝神望去,却使你觉得不像是在望著一块小小的红色的宝石,而像是在望著半透明的,红色的海洋,或是红色的天空!
路星辰望了半晌,才将之交还了那妇人,然后,才道:“夫人,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可知道这一枚戒指的确实价值么?”
那妇人一面戴回戒指,一面道:“不知道啊,它很美丽,是不是?它很值钱么?值多少?五百?嗯?”
路星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含糊说了一句,道:“也许。”
路星辰并不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怕答案讲出来,会令她不知所措地昏过去,这样的一块上佳的红宝石,拿到国际珠宝市场去,它的价格应该是在“三百”或“五百”之下,加上一个“万”字“而且还是以世上最高的币值来计算!
这枚戒指原来的主人是米太太,那么,米太太难道也不知道这枚戒指的价值么?想来是不可能的,而她将那枚戒指送了人,却将那钥匙寄回墨西哥去!
路星辰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告辞后,来到了车子旁边的时候,又抬头向刚才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刚才那不到半小时的经历,实在是一桩最奇怪的一桩事了。
心中不住地问自己,那米太太,究竟是什么人呢?
上了车子,坐了下来,努力使自己思绪静一静,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呢?决定去找那几位对于古物特别有兴趣,也特别有研究的朋友。
他们常在的一个地方,那是他们组成的一个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的会员,只有七个人,而要加入这个俱乐部之困难,要成为这个俱乐部的会员,必须认出七个老会员拿出来的任何古董的来历。
当然路星辰并未成为会员,不过认识他们。路星辰将车子开到了这个俱乐部会所之外,看门人是认识路星辰的,他由得路星辰直接走进去,一位保安替路星辰打开了大厅的门。
他们之中,只有五个人在。正在相互传递观看一只颜色黯淡的铜瓶。千万别以为他们七个人全是老古董,他们只不过是喜欢老古董罢了。
这时,手中不拿花瓶的一个人,就自一只水晶玻璃瓶中,拿出了上佳的白兰地来。而他们之中,有三个人是在大学执教的,有五个人,是世界著名大学的博士。
他们看到了路星辰,笑著和路星辰打招呼,其中一个用指扣著那铜瓶,道:“喂,要看看赫梯帝国时代的绝世古物么?”
路星辰摇了摇头,道:“不想看,但是我有一样东西,请你们鉴定一下。”
他们一共五个人,但是听了路星辰的话之后,倒有四个人一齐笑了起来,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路星辰,你有什么好的古物!”
路星辰大声抗议,道:“以我对古物的认识,已足可以成为第一流的古物研究者了,但当然比起你们来,或者不如,所以我才来找你们看看这个的!”
路星辰将那枚看来像是银元一样的东西,取了出来,交给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
在一路开车前来之际,路星辰已经看过那枚银元一样的东西,它实在是一枚银元,大小、厚薄都像,但是路星辰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货币。它的一面,有六个到七个完全认不出来历的文字,而另一面,则是一个戴著头盔的神像,它的制作,十分精美。
看它的样子,就像是现在铸币厂的精良出品一样。
第一个接了这枚“银元”在手的人,面带轻视之意,将之掂了掂,略看了一眼,便抛给了第二个人,第二个抛给了第三个,第三个抛给第四个……
在他们之间,一直响著轻视的冷笑,最后一个,又将之抛给了路星辰,道:“看来,这像是锁匙扣上的装饰品!”
路星辰知道,那绝不是锁匙扣上的装饰品,这一定是一件真正的古物。而这“银元”在经过了他们五人的眼睛之后,却仍说不出它的来历,那并不证明这不是古物,而只证明那是一件来历极其隐晦和神秘的古物。
路星辰忍受著他们的嘲笑,指著另一面的那个神像,这“银
元”上浮雕著的神像,和木箱上那神像是相同的,问道:“你们看,这神像,你们见过么?”
那五人总算又勉强地望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道:“未曾见过。”
路星辰又道:“可能和墨西哥是有关系的,你们查查看。”
那五人又摇头,表示他们不必去查什么典籍的,一切全在他们的脑中了。就在这时,另一个会员走了进来,道:“墨西哥有什么古董?让我看看。”
路星辰将那枚“银元”交给了他,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道:“喂,你们看到没有,这些文字,看来十分奇怪!”
“那根本不是文字,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的文字是那样子的。”有两个人回答他:
“那只不过是莫名其妙的花纹而已。”
路星辰气愤起来,伸手抢回了那“银元”,道:“你们太自以为是了,我一定可以证明这是稀世的古物,到时,你们古董专家的假面具,便要撕下来了!”
路星辰实在十分气恼,是因为这话也说得十分重,令得他们六个人为之愕然。正在这时,第七个会员进来了,他是一个中年人,他道:“谁在发脾气?”
路星辰立时大声道:“是我!”
他笑道:“为什么?看你,涨红了脸,为什么发火?”
路星辰将那枚“银元”,重重地放在他的手上,道:“为了这个,先生,我拿这个来,可是他们却全取笑我,我想你也是一样!”
他将那枚“银元”接了过去,才看了一眼,便露出了十分兴奋的神色来,道:“你是什么地方弄来这东西的?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告诉我。”
路星辰一听,精神为之一振,道:“怎么,你认出它的来历来了?它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你看,这是我刚收到的南、北美洲考古学会的会刊,你们看这里!”
他打开了夹在胁下的一本厚厚的杂志,“刷刷”地翻著,然后,打了开来,放在桌上,又道:“看!”
他们一齐看去,只见那两页上,是几幅图片,第一幅,是一块石头,第二幅,则是那块石头的拓片,隐约可以看出,有一点如同文字也似的痕迹。
而第三幅,则是几个人在一幢房子旁边的合照,说明是墨西哥大学的迪戈教授,发现了那块“石碑”,石碑上有著任何典籍所未曾有过记载的文字。
那文字,迪戈教授已作了初步的研究,认为那是高度文化的结晶,可是上溯墨西哥的历史,却从来也没有任何民族,曾有过一个时期,是有著那样辉煌的文化的。迪戈教授怀疑的文字,可能和南美洲部分突然消失了的印加帝国有关,因为发现“石碑”的地方,是在接近危地玛拉的边界上。
那是一个叫作“奇奇”的小镇,在一座桥的附近,发现那石碑的,当地教堂的一位牧师,提供这块石给迪戈教授研究,那牧师,叫特德牧师。当我一看到“特德牧师”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几乎跳了起来!
但是他们七人却并没有注意路星辰的神态有异,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在将那枚“银元”一面上的文字,和杂志上拓印图片上的文字作详细的比较。他们全是专家,当然立刻可以发觉,那两种文字,虽然不同,但是却完全属于同一种文字的范畴的。
那带杂志来的人抬起头,道:“你真了不起,你看,迪戈教授从文字的组织上去判断这种文字的结论不错,你这枚东西,一定是那个文化全盛时期的产品,你看,它多么精美,而且,它可能是货币!”
另一个道:“那么,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早的货币了!”
又一个道:“当然不是,这如果是货币的话,它如此之精美,难道没有一个发展的过程,一下子就出现如此精美的货币了么?在它之前,一定还有雏形的货币!”
另外两人激动地叫著,道:“人类的历史要改写了!”
他们一齐向路星辰望来,刚才路星辰还是一个嘲笑的对象,但是一下子,路星辰变成英雄了!路星辰不等他们发问,便道:“我发现的东西,不止这些,同样的‘银元’有五六枚之多,还有一具十分沉重的神像,和一只有著十分美丽浮雕的木箱,和一叠色彩极美的织锦,应该再加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红宝石戒指,和一封寄给特德牧师的信,以及一柄钥匙,有著翅膀的钥匙。”
他们七个人,全像傻瓜也似地望著路星辰,全然不知道路星辰在说些什么,路星辰将信取出来一扬,道:“一切自它开始!”
他们齐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找到了一个宝库么?”
我笑了笑,道:“可以说是真正的宝库,无与伦比!”
他们又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他们的问题,全然是杂乱无章的,根本不可能一个一个地纪录下来,路星辰被他们问得头也胀了,只得发出了一声大
喝。
在路星辰那一下大喝声之后,他们总算立时静了下来,摆著手道:“你们别问,我将一切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讲给你们听就是了,事情的开始是。”
路星辰将如何为了去看一张老邮票,出门撞了车,一直按扯去找米太太,发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全部对他们讲了一遍。
路星辰不能说我自己的叙述十分生动,但是听得他们个个目瞪口呆,却是事实,在路星辰讲完之后,他们仍然好一会讲不出话来。路星辰道:“事情就是那样了,我想,那个米太太当然不是普通人,一定是极有来历的人,你们的看法怎样?”
他们又七嘴八舌地争了起来,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由他们之首,安教授向我提出来,安教授就是带来那本考古杂志,发现了路星辰取自米太太的箱子中的东西,实实在在是一件古董的人。
安教授的神态十分正经,他道:“你说的那封信,现在可是在你身边么?”
“当然在。”路星辰将信取了出来。
安教授道:“我想,为了科学上的目的,我们将这封信拆开来看看,应该不成问题的了,我想你一定也同意的了,是不?”
路星辰一听,不禁皱起了双眉。每一个人,都有一些事,是他所特别憎恨的,而路星辰所最憎恨的几件事中,不幸得很,恰好有一件是擅自拆阅他人的信件。
安教授一面问路星辰,一面已经取起了那封信来准备拆阅了,但是路星辰立时一伸手,将之抢了过来,道:“对不起,安教授,我不同意那样做,如果我根本不知道这位特德牧师的地址,那我或许会同意的,但是现在我已知道他的地址了,那我当然要将这封信寄给他的。”
安教授搓手手,道:“将信寄给他?这不十分好吧,你看,这信已然出过一次意外,而它一定十分重要,如果再出一次意外的话,可能人类历史上未为人知的一页,就要从此湮没了,最妥当的办法是。”
路星辰不等他讲完,便道:“安教授,我认为私拆信件,是一项最卑劣的犯罪,我以为不论用什么大题目做幌子,那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不必再提了!”
安教授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向其余六人摊了摊手,道:“各位看到了,不幸得很,我们遇到的,是一头固执的驴子,我们就此停止对这件事的探讨么?”
“当然不!”
他们一齐叫了起来。
安教授又道:“好,那我们进行第二步。”
他又转过身来,道:“我们想托你去进行一件事。我们委托你,去问那妇人,不论以多少代价,购买米太太的所有遗物。”
他们要委托路星辰去购买米太太的遗物,这倒是可以考虑之事。因为路星辰自己也有这个打算。米太太的那只箱子,那座神像,那幅织锦,以及那几枚“银元”,如果它们的来历被确定之后,那可能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路星辰略想了一想,道:“你们准备出多少钱去买?”
“随便多少,”安教授挥著手,“我们七个人的财力,你是知道的,随便多少,令得我们破产,我们也不在乎的,你去进行好了,主要的是要使我们的委托不落空!”
路星辰耸了耸肩,他们七人的财力,自然是知道的,他们之中,有四五个是著名的豪富,如果令得他们破产的话,那么,那笔钱大约可以买下小半个墨西哥了,如果墨西哥政府肯出卖的话。
路星辰点头道:“好的,我接受你的委托,这枚“银元”我留在这里,那是我取来的,你们可以先行研究起来,我一有了消息,立即和你们联络,再见!”
他们一齐向路星辰挥著手,路星辰走出了那间“俱乐部”。
在俱乐部的门口,路星辰呆呆地站了一会,要买米太太的遗物,应该向谁接头昵?问丹娜的母亲,那可怕的妇人?还是要去寻访米太太是不是有什么亲人?
但无论如何,再去拜访一次丹娜的母亲,却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是和路星辰全然无关的,路星辰只不过在看到了那颗红宝石戒指之后,才引动了路星辰的好奇心。而又恰巧在那本考古杂志上看到了那种奇特的文字,和那枚“银元”上的文字,又如此相同。
米太太究竟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呢?越是想不通的谜,便越是容易引起人的兴趣,所以一件根本和路星辰无关的事情,就在路星辰的好奇心驱使之下,路星辰倒反而成为事情中的主要人物了!
路星辰在再到丹娜家中去之前,买了不少礼物,包括一只会走路、说话的大洋娃娃,那是送给丹娜的,以及两盒十分精美华贵的糖果,和两瓶相当高级的洋酒。
当路星辰又站在丹娜的门口按著门铃之后,将门打开了一道缝,向外望来的,仍然是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