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师地位显赫,其实所谓大天师都是对他的一个尊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明百姓,都晓得王的身边有一个神出鬼没的老头,无一官半职,但却深受王的器重,以至于到后来,人们都忘记了他的真名,只留下大天师这号称谓。
大王子心怀鬼胎,在大天师的眼下无所遁形,此事放在往日,王肯定会横加干预,但如今他自知时日无多,每日十二个时辰,至少得睡八个时辰,就算清醒时,也是萎靡不振,要不是大天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还不知道成啥样了。
大天师这边还在说着,庭上却没有声响,抬手一看,又睡着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跨过槛儿,给他盖上被子,然后无声无息地出了房门。
“小心戒备,不许任何人出入寝宫,有犯禁者,杀无赦!”阴森地话语在空气中飘散,而那些隐匿在暗处地守卫,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连一只虫子也不放过。
而来影无踪地大天师又不知道去了哪。
王城的东部大营,此营正是瓦尔兰大帅交接兵权的地方,大帅可以潇洒地离开,但是手下的将领和士兵回来之后,需要对每个人的军工进行誊抄和盖印,以表示他的权威性,这些军工在行军打仗之时,有随行的军官记载,所以现在只是走得过场罢了。
就算如此简单,从晌午到黄昏,直到街上灯火亮起之时,大营里的人才走得空空荡荡,该去哪里的去哪,直到度过为期一个月假期,他们才会再次地回到这里。
而有一处冰堡,却时不时地有人从这里出入,而且身上的官职还不小,但因为位置较为偏僻,加上现在的士兵们,都着急着回去和家里团聚,更加不会有人注意这里的情况。
掌上油灯,昏暗的房间里再次有了灯光,在蛮族,这是最便宜也是最容易保存的物品, 所以一盏油灯,是每家每户的必备品。
刚走出去一人,屋外又是一个将士打扮的人,形色匆匆地往这边来,见到门口的熟人之时,礼节性地点头问候一下,然后那人便钻进了屋内。
这一进屋,立马就暖和了许多,冰原上最难熬地便是这漫漫长夜,白日还好,稍有些阳光,能提供热量,到了傍晚,天色转暗,寒风呼啸之时,没有人愿意再外面遭罪的。
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这些将士们其实也该回去,只是因为有大王子的特令,他们才一直候到了现在。
出去的人,一脸解脱,终于可以回家抱着老婆孩子,躺在暖暖地火炕上睡上一觉,这等到现在刚进来,可算是最惨的,等会能否回家还是两说呢。
将士进屋之后,褪去了遮耳的长帽,然后凑到火炉边上去,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问道:“魏公公,如此郑重其事叫我们几个一一谈话,也不知道所谓何事,家里的老婆孩子都还等着我回家吃饭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有啥事就快点说,我这赶着回去呢,语气着实不善。
魏公公,不是别人,正是大王子身边的狗头军师,与大王子分别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军中,还好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上片刻,估计该走地都走了,那他也只有白来一场。
魏公公脸上带着和煦地笑意,纵然听出了将士的弦外之音,表面上也不同声色。
从壁炉旁拿出火钳,把火炉上的热茶壶取下,然后衣衫角擦了擦弄脏地手指,说道:“这么晚了麻烦将军真是不好意思,奴家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将士不耐地摆了摆手,道:“直接进入正题吧,我真的赶时间,或者等我明日上门亲自拜访,给您赔个不是,你看行不?”
魏公公,貌似慈祥地脸上古井无波,仍然不急不躁
地说道:“奴家是应大王子的意思,赶过来了,要是实在耽误将军的时间,那奴家先回去给大王子禀告便是了。”
这就是**裸地威胁,话里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把大王子都搬出了,他这下哪顶得住啊,所以表情变得惶恐,道:“原来是大王子的意思,是我唐突了,大王子是对我有什么吩咐吗, 我一定万死不辞,替大王子鞍前马后!”
舔狗!
把大王子一搬出来态度立马就改变了,他们不在乎这个阉人,但是可不敢不在乎大王子,尤其是他们几个是大王子在军中培养的亲信,等于是卖身给了他,所以老大有令,他们焉能不从。
冷淡的态度立马热情起来,接着说道:“哦,魏公公这么晚了还在为大王子奔波,实在是……”
魏公公伸出右手,打断了他的恭维话,然后说道:“不用说废话了,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不是赶着回家的嘛,我可不想让人私下诽议我。”
那个将士讪讪而笑,魏公公的反唇相讥,还不是对刚才自己的态度有了意见,阉人就是小气,他脸上笑着,心里却给他打了标签。
“不会的,不会的。”
“但愿如此吧,”魏公公睨了一眼,然后回到了正题,道,“吾王开始召见了瓦尔兰,听大王子说,可能会念着他劳苦功高,这次免了他这次的战败之罚,而那个替罪羊,可能就会从你们这几个人之间,找一个出来……”
此话一出,将士面色惊变,心儿一颤,一股如坠冰窖的感觉,席卷全身。
他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道:“大王子该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魏公公心里一喜,果然这个借口,一唬一个准,看他们苍白的脸色就知晓了。
见目的达到了,魏公公于是长叹一声,道:“你们都是对大王子表过忠心的,大王子以往待你们如何你们是知道的,但这次大王子对你们非常的希望,他之前可是特意叮嘱过你们要保护好查德的,而你们却让他在你们的眼里子底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杀掉,你自己想想,让大王子如何自处。”
将士本就被吓着了,听着魏公公的话,都成苦瓜脸了,说道:“是巴特那个小子出其不意,我们怎会想到他竟如此的大胆,当时我们已经据理力争了,但奈何大统帅与我们不对付,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绝不是我们故意不办事,推卸责任的啊!”
将士苦苦哀求,道:“大王子可不能弃我们不顾啊!”
先是敲一个大棒子,把他敲晕,接下来,便可以给个甜枣,一收一放,拿捏自如。
魏公公脸色稍缓,见火候到了,于是便道:“你放心,既然大王子肯叫我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征求一线生机,至于把不把握的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谢魏公公,谢魏公公!”将士大喜道。
魏公公止住了他的话,然后说道:“这次事漩涡的中心便是瓦尔兰这个人,他深受吾王的器重,这次你们想要把他抬出来当替罪羊,简直是痴心妄想,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出的馊主意,这是在给你们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的呀。”
这些话当然是魏公公自己编的,但是他说谎话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作用是达到了,魏公公不免自鸣得意,被自己这聪明的小脑袋瓜给折服,接下来就要把所以的危险都推到这几个人身上,这样就不怕他们临时反水,只得乖乖地跟着大王子做事。
原来这么危险,魏公公这样一说,将士立即领会到自己身处的险境,但他怎可甘心来做这个替罪羊,在军中一直被瓦尔兰压得死死的,受了好一肚子气,无气可出的感觉真的坏透了
“恳请魏公公指点!”将士起身,抱拳,郑重地说道。
魏公公老神在在,心中自有定数,这不咸不淡的模样落在将士的眼里,只道他是胸有沟壑,成竹在胸,所以忐忑地心,不免也是淡定几分。
魏公公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此事为何大王子派我这个闲人出面,而不是派别人,就是因为干系重大,稍有差池,你们这些得罪过那老头的,都等着掉脑袋吧。”
“这第二,大王子身在圣侧,行动多有不便,所有你们这次需要自救,而大王子会在一旁帮衬着你们,如果顺利的话,保你们化险为夷,如果运气好扳倒了你们前面的那位,你们屁股下的位置也有机会,向上挪一挪了。”
闻言,将士心中踏实了不少,而且如果真是如此,那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你且附耳过来,”魏公公说道,将士依言把耳朵凑了过来,然后嘀嘀咕咕地一番解释,将士的眼睛越来越亮,神色变得振奋。
他惊呼道:“这招实在太过狠毒了吧,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我们是不是太狠了些。”
“打蛇就要打七寸,斩草就要除根,而且不仅要除掉瓦尔兰,那个巴特,也不能让他好过,但是他得留活口,大王子要亲身解决了他。”
魏公公再次叮嘱道:“你可记清楚了,替大王子长长脸,等到大王子继承王位了,该赏的一个都少不了!”
“谢大王子!”
两人谈毕,魏公公便下了逐客令,回到自己的小窝里,他今晚不准备回去了,再过个把时辰天就黑了,被风雪迷了眼可不好,然后便进了窝,躺在炕上,悠哉悠哉地品着热茶,哼着小曲,仿佛已经成功一般。
而那头得了圣令的瓦尔兰与巴特快马加鞭地往王宫赶,但好巧不巧,今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他们不得以只好下马,步行而去。
雪越下越大,道路被封,已经不再适合行进,所以两人只好在路边找了个客栈,客栈这玩意也是从人族那边学来的,王城作为蛮族的经济文化交流中心,每日从别的部落来到王城的不在少数,所以,客栈便应运而生,给了那些远道而来的族人,行了大大的一个方便。
而且客栈的费用极其的便宜,一般的家庭都能住的起,瓦尔兰就在路旁看见一家,领着巴特便进了屋。
“两位里面请!”门口跑堂的热情地把两人迎了进来,然后一抬头,瞧见面前的竟是大名鼎鼎的瓦尔兰将军,一时激动得走不动道了。
“将军您里……里边请!”
瓦尔兰捋着胡须,见小二窘迫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宽慰道:“你不必紧张,如平常那般即可,这样我反倒不自在了。”
“好的,好的。”小二连连点头,然后把两位引到了柜台,此刻,那掌柜的昏昏欲睡,还没注意到面前出现的两个人。
“掌柜的,掌柜的,来客人了。”小二轻声提醒道。
“啊,哈~~~”掌柜的睁开朦胧地睡眼,在两人脸上扫过,忽然张大了嘴巴,一眼难以置信地模样。
巴特只以为这掌柜的是和这小二一样,见到瓦尔兰有些兴奋,所以没有在意,说道:“我们要两间房,尽量舒适些的,请快点,外面下大雪,我们想进屋暖暖。”
掌柜的回过神来,表情恢复正常,然后拿出了房牌在桌上点了三下,房牌在掌柜的手上划拉了两圈,好似在炫技一般,然后殷勤地递了过去。
“带客人去天字房二、三厢。”
“好嘞,两位您跟我来,脚下慢点,小心地滑。”
巴特接过房牌,然后一眼不发,跟着瓦尔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