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叶子皓已表明了心意,而他们也明白他坚持辞官的另一个原因了,自然也就不再强劝,便说起若叶子皓离开,诸多事情应该如何安置。
“若能顺利离开,我会先去拜会青华州颜城守,当初我和他还有户部的李员外郎金殿问鼎前三名,又同朝放官,一同领了种兵田的皇命,算有同袍之谊。”
“今我不做官了,便可去拜会他们,颜城守也在青华州经营一年,又出身南华州大户,若他有意,今年的葡萄酒我会放一部分给他。”
“葡萄酒不愁销路,葡萄就不愁销路,咱们府学和各县学的葡萄一切照旧,只管种好,中秋之前,我会亲自过来,现银进购。”
“以后每年皆是如此,当初说好的种葡萄,产量皆由我来负责,还请师长们为我将所有葡萄留下,不要卖与他人。”
叶子皓说着又站起身深施一礼,既是承诺,也是恳求。
毕竟如今他不是这青华州城守了,没有官威在此,若府学或县学见别的商家给价高而将葡萄卖与旁人,他也是没办法的。
但这些人是师长,是士人,最讲的便是信誉和承诺。
“这个你放心,我们府学便是再换几个院长,我们也会一代一代要求下去,葡萄庄里的葡萄,都只供给你,或是你叶家。”
“明天我们也会再给各县学去信儿,与他们重提此事,虽然我们相信这一代不会背信弃诺,毕竟再传个几代就不敢担保了。”
“便是家传子孙也没个保证的,何况只是没有血缘家传的学堂里?但能传多远就多远吧,那时相信你也会有更稳当的做法。”
“毕竟……我们听说这葡萄酒赚钱的,到时有了钱还怕收不到葡萄么。所以我们也不会为以后去忧心,遵守几十年的诺言,还是可以做到的。”
齐老院子一脸坦荡地给出承诺,却又分析了以后的事情,利弊之下最低保障会如何。
叶子皓听得懂,能保障住这几十年或是在他有生之年,也够了。
就这青华州一年若出五、十六万斤酒,以最低十两银子的低批发价,也是五、六百万两进帐。
再去掉五、六十万两的成本价,也还有五百多万的收益,分到他们手中也有两、三百万两。
便是今年稳当做下这笔买卖,以后再难达成,这笔钱也足够他们做许多事了,东黎二十六州皆可开铺。
到时他要将靖阳出来的这帮兄弟都培养成独挡一面的管事,让靖阳变成这天下最富裕的县城,让叶氏一族成为这天下最有声望的名门大族。
收敛了心中豪情,叶子皓连忙向齐老院长道谢。
他又许诺他以后便为行商,也不会忘记初衷,赚了钱会继续扶持士学,便不是这青华州,也会是其他州。
东黎重文,读书人想要出头并不难,但读书人若受家境影响想要出头便有些难了。
叶子皓虽出身农家,但家境其实不差,他爹是个木匠自有赚钱营生,家中又有二十亩田每年都有不错收益。
上有父母也是大伯担着,自家又只有兄弟妹三人,人丁简单家计也没压力,他自己还能抄书赚些笔墨钱。
后来他娶了会赚钱的叶青凰后,这路花费都没要家中分文,全靠叶青凰绣花赚钱供养。
再加之绿豆糕生意和挑豆皮生意一路做起来,这也得亏表弟陈飞能吃苦,他们三人合伙赚钱,一路走来总算有今天的成绩。
但是别人有他这样的经历吗?像他这么精明开阔又能吃苦的男儿自然是有,但像凰儿那般能干又有见地的媳妇,怕是太少了。
所以,已经发家的他若能略尽绵力拉一把,让别的士子也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于他也是一种行善。
从他入仕为官以来,他一路都在这么做。
虽然他付出并未要求回报,但总会有回报,就算朝廷那些势力迫他站队,也不影响他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声望。
今天事发突然他一直在处理,外面的声音,他也是通过兄弟们在外面听来转告他的,刚才师长前来又说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这种种,都是他正在收获回报。
也让他更有一种使命感,为了这些知恩、信赖的百姓,能力所在,必不袖手。
见他到此时仍想着扶持士学而心无怨恨,齐老院长也抱拳一礼,十分敬佩。
“子皓你也不要失了信心,你有经商之能,更有做官之德,你不做官会是东黎天下的损失,而你只有做了官,才能更多地帮助别人。”
“扶持士学,还是要由叶大人来做,更名正言顺,也更功德圆满,以后若有机会,你也别一味推辞,只要不是这青华州城守,就重回仕途吧。”
齐老院长知道叶子皓坚持离去的原因,自然不会再挽留他在这里当城守,但若此事能顺利解决,以他的才能功绩,就算不是青华州城守,也会是别处的城守。
前提是,朝廷那边也能善了,而不是让他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当然,他也不会坐视不理,能做到府学院长,他也不是白丁,是有官身的,而且是大儒。
别说桃李满天下,便是仕途上结交的人,在那朝堂上也有不少。
“你也不用忧心以后的事,只管等着,明天我就给卫老太师去封信,将这里的情况说明,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齐老院长起身时,神情肃然地搁下话来。
听到他这么说,不止叶子皓惊讶,就是许先生许清扬也诧异不已。
能让老院长护犊到这般程度,就连两朝老太师这个旧交都搬出来了。
便是前任城守贪赃枉法时,他都没有做到这地步,最多就是去信说城守作为平平、不堪大任。
“让老院长劳心了。”叶子皓行礼道谢。
虽然他并不担心,万不得已时他就带了凰儿去北苍,有哥哥做靠山总有条活路。
但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时,若能在东黎国内、在自己这里就能把问题解决而不惊动哥哥,自是最好。
承哥哥的人情和承老院长的人情,他更愿意承老院长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