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里,檀香袅袅,香气宜人。众臣个个敛声屏气,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有坐在殿上的人手中紧紧的拽着一份奏折,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头去了。
“啪!”御案上传来一声巨响,白依璇横眉怒目的盯着殿下的人怒道,“连一个纳兰夜都挡不住,这北越的将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如今连常远城都失守了,逼的兰和安庆不得不联手对敌,而且还出战无功,节节败退,这北越都快成了纳兰夜的天下了。”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我军已是大肆御敌,可那纳兰夜战术实在高明,防不胜防啊。皇后娘娘,如今战事告急,不能再耽误了,可否让臣等一见陛下,和陛下好好商量对策?”
白依璇心底咯噔了一下,这些天她都是打着‘陛下身体不适,不想上朝’的理由,勉强应付一众人等。虽然前阵子有些朝臣说愿意听她凤令,还让她执掌军权,但实际上不过是想要她引起陛下的忌惮,不得不现身罢了。
她收到二哥林萧晨的信,试探着下了几个旨意,但仅仅是于战情有利的,比如征兵令被执行了。其余的,比如提升哪位大将,让谁带兵统领等等关键性的旨令,那群大臣一个个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借口,总说不太合适推脱。
实际上,不就是阳奉阴违吗?
果然,想要控制北越的朝政,不是那么容易的。
白依璇实在想不出如何应对纳兰夜的进攻,可韩逊此刻又不在宫中……好容易才有希望到手的权利,她如何甘心交还出去?
想了想,她心头一动。
“陛下近日龙体抱恙,已经卧床三天了,只怕不会见诸位大人,本宫也没有办法。”白依璇紧皱着眉头,故作出一副生气而无奈的样子,来掩盖内心的焦躁不安。
众朝臣之所以会这么问,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甚至猜测陛下是不是并不在宫中。要是陛下真不在宫中的话,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吗?
白依璇心中想到,她目光严峻的直视着底下乌鸦鸦的一片人。
“皇后娘娘,微臣等人知道,陛下的龙体很是重要。可现在正是国难之际,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如此,望皇后娘娘体恤。”
“本宫体恤你们?如何体恤?几位大人,本宫否能问一个问题,你们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不能让本宫代劳于陛下的?”白依璇冷声笑道。
底下几位大臣见此笑容,心惊胆战,忙俯身说道:“皇后娘娘,臣等没有别的意思,臣等只是想见一见陛下,叙君臣之情,看陛下龙体是否有所好转。至于军情,虽然告急,但陛下龙体才是一等一的要紧,先得陛下康复才是。”
白依璇正襟危坐,余光打量着底下的人,说什么没有别的意思,可这说到底就是想看韩逊到底在不在宫中。若是不在宫中,这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几人岂不是占了先机,能趁机把控朝政了?
她白依璇都还没轮的上,哪里轮的上他们呢?
“几位大人,不是本宫说你们,你们关心皇上的身体是应该的,可陛下说了,这段时间什么人也不想见。”白依璇吃了一口茶说道,“有什么事情,本宫带过去就行了。天大的事情,本宫也会转告给陛
下的。”
“这……皇后娘娘,若是臣等非见陛下不可呢?”
非见韩逊不可,白依璇握紧了双手,看来这几位大臣是笃定主意了要弄个清楚明白。
白依璇深思,好在还有下策。
她朱唇微微张着,清冷说:“若是几位大人非见不可,那本宫也没有办法。只是本宫好意提醒诸位一句,若是陛下生气,龙颜大怒的话……几位大人可要担待得起。”
白依璇起身来,宫女过来搀扶着她,她道:“将几位大人带至陛下寝宫门外。”
几位朝臣听白依璇好容易松了口,连忙紧跟在后头,一直到陛下寝宫门前。
白依璇率先走进去,后面的大臣紧随其后。
只见寝宫中光线昏暗,连窗户也没有打开,虽然是大白天,但却犹如黄昏未掌灯时。人影卓卓,一切陈设都透着一股清寒,只有角落摆着两个火盆,勉强给寝宫内带来一丝温度。
如此环境,真的适合陛下休养?
几个朝臣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不安。
白依璇莲步轻移,走了过去,对着帷幔遮掩的龙榻里的人施礼说道:“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龙榻上的人身着常服,半躺着,只微微抬了抬手,嗯了一声,示意她起身来。
白依璇方才直起了腰来,说道:“陛下,臣妾知道您身体不好,所以这些天都是臣妾传话与您。可臣妾终究是妇人,几位大人难免心中会忌惮着臣妾,所以今日几位大臣想来会面一见。”
话毕许久,寥寥无音。
白依璇不慌不忙,她早就防着这一天了,提前让侍女来通知小东子,做戏也要作像一点。他可是韩逊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又不是她找来的冒牌货,她心里可是安的很。
如此不声不语,虽然没有显露出怒意,但这无声的威势,却更容易让人忌惮。白依璇对于小东子的应对很是满意,总比他不顾一切冲出来,真的骂一顿那些人强。
小东子只有六分像,可别真的露面被识破了。
几位大臣也心存悬念,跪在屏风前,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众人跪的腿都麻了,没想到龙榻上竟然扔出了一个水杯,啪一声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混账!”一个威严而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朕都要病死了,你们还来打搅,真的想朕早死吗?尔等是不是想谋朝篡位了?”
众大臣听到此话,惊骇的魂都快飞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等不敢!”众大臣心中惶恐难安,跪地求饶,纷纷磕头如捣蒜,浑然没想到韩逊竟然大发雷霆。
白依璇虽知道龙榻里的人是韩逊找的替身小东子,但也力求逼真照样叩首,只见他挥了挥手,白依璇忙说:“几位大人赶紧走吧,别打搅陛下休息了。”
“是是是,皇后娘娘。”
亲眼一见,众人终于相信。究竟是陛下真的病了,还是畏惧西楚楚王的威名,这不得而知,既然陛下之令都由皇后娘娘传达,看来以后他们也只能通过皇后行事了。
只要他们没有谋反之心,纵然陛下不理朝政,由得皇后代替,他们也只能听令。
白依璇自众朝臣走后,心中得意万分。
这纳兰夜虽然有能耐,暂时赢了几场,但如今是她掌控了,只要她和二哥联手,不信对付不了纳兰夜。集合北越和南魏的力量,她相信纳兰夜嚣张不了多久了。
很快,白依璇又写上一封信来,让人速速送去南魏。
至于韩逊这边,她也写了一封信,威胁韩逊千万不能把洛青鸾带回来,否则的话,她便有他好看。
有黑虎和白虎这连兄弟,白依璇的手信很快就到了韩逊手中。
韩逊冷笑:“好你个白依璇,不但朝三暮四,反复无常,还在朕的身边安插了不少的人手。”明明是白依璇诱惑他,让他用生肌养血藤得到洛青鸾,现在他真的做了,她又吃醋大吵大闹,让他不许带洛青鸾回来,这女人,总是喜欢给他找麻烦。
白虎俯身说道:“陛下,这也是迫不得已。您孤身一人在西楚,娘娘是担心您出什么事情,所以才派属下跟着您。陛下,现在西楚大军已占领了常远,您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只怕皇后娘娘抵挡不住了。”
“怕什么?”韩逊若无其事的把信给揉成了一团,“朕手中有生肌养血藤,这可是西楚皇帝的命,朕就不相信他们连皇帝的命都不要了!退下去!”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敢这么冒险,而这一次,他也是没法了。
纳兰夜的大军来势汹汹,他自认不是对手,虽然恨不得杀了纳兰夜,但他只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再失败了,北越真的就完蛋了。西楚新皇如今受制于他,命都攥在他手里,这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
就看看到底是纳兰夜坚持的住,还是敢背负上谋朝篡位的罪名也要继续出兵,那就拭目以待吧?
韩逊坚持,白虎没办法,也只有这样回禀白依璇了。
……
要说这些天韩逊是多么煎熬,嗓子总算是好了,他对洛青鸾的本事报着三分敬畏,三分忌惮,还有几分欣喜。每每一想到她,脑中便不自觉的思念成河,即便洛青鸾不喜欢他,他也想日日纠缠着她。
更因为她是纳兰夜的女人,他越发志在必得!
这些天,韩逊又让洛青鸾为自己画画写字,说是要欣赏美人杰作,让她写好了每日他派人过去取。
洛青鸾这心底别提有多不痛快了,根本懒得理会韩逊,她现在没事就琢磨如何才能得到生肌养血藤,一方面又再想着纳兰夜,根本没工夫应付韩逊。
正准备躺在床上休憩一会儿,韩逊又来了。
洛青鸾没有起来的意思,对着门口淡淡道:“韩逊,我要午睡了,没工夫见你。”
韩逊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他走进来坐在她面前,隔着帷幔道:“你有没有工夫见我,这没关系,朕有工夫来看你倒是真的,你睡你的,朕在旁边看着就是。”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洛青鸾起身坐起,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朝着韩逊丢了过去,“你还要不要脸?韩逊,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韩逊身手敏捷的接过枕头,放在一旁的圈椅上,笑说:“青鸾,你这脾气还是一如从前啊……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过不了多久我就打算回北越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