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所谓的忠诚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而且从约乔司家族选择攻击左丘内院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哪怕是曾经最单纯的友谊都不存在了。因为我知道,从你进入左丘开始,就在筹划着这个行动。”
“你们约乔司家族的功课做得很完美,甚至将我爷爷的心思都算了进去。左丘内门人的古武提升是建立在一种抗压式,方向攻击的方式突破的。也就是说,只要对手越强,我们通过对战强压之下,越容易激发自身潜在的能力,从而实现快速的瓶颈突破。”
“而我爷爷早就着手开始为我寻找一个有天赋的孩子用来培养,成为那个可以用来令我突破强压炉鼎,所以约乔司家族的人就把你送到了他老人家的面前。你有卓越的头脑,出色的筋骨,甚至拥有令人瞠目结舌的悟性……你的出现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成为了最佳的人选。哪怕我爷爷也曾忌惮过你未来的成长,可面对你这样的天赋,就连他也忍不住心动了。”
易珩突然苦笑了出来,“所以啊,人的欲|望就是潜在的变数。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心里都会存在着一个无法抵抗的诱惑。就是我爷爷都无法免俗,他希望我可以变得更加强大,更有能力扛起左丘的责任。可就是这份执念,却让他错误的遇到了你。而事实证明,你成了所有事的始作俑者,成了我人生中的那个变数。”
“五年前,是你在梅岭袭击我,四十三条人命,这笔血债我是不会忘记的。我现在都能清晰的看到他们临时的那一刻,无限的绝望和眷恋,他们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替他们报仇。约乔司亚玄,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一决胜负,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了。”
“无辜?”嘲讽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响起,冷笑声贯穿出一股强烈的愤然,“他们谁才是无辜的?”
“他们都是无辜的。育泽跳楼而死的那两个学生是无辜的,可你却连他们那悲戚的灵魂都不放过。”
亚玄的笑声就像是一种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发出了一种吞噬骨头的“喋喋”声。
“那你应该问诸葛家,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我并没有插手。玩弄学校的那些女生,也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把戏,让她们怀孕再打掉孩子,满足的也还是他们的私|欲。你凭什么说,这些跟我有关系?那两个跳楼的学生也不过是命不好罢了,被他们看上了,却又没有能力去反抗,死了倒是另外一种解脱。”
易珩的脚步慢慢的朝一个方向挪动,“可你知道诸葛家有一块千年血龙木的木牌,而且上面还附带着上古大天使的符咒,那是一个聚灵的炉鼎。”
“我知道又怎么样?刚开始他们也是将这个秘密瞒着我,他们也有自己的私欲。他们在暗中用铁指彼岸花收集人死后的魂体,再将这些魂体注入木牌之中。他们甚至为了让提升灵体的怨念,不惜制造血婴,那些怀孕的女生,几乎都是在孩子的灵体形成之后才被打掉的,你能想到这样的怨念有多彻底吗?甚至很容易就会遭到反噬,可最后呢?他们还是做了。然后弄出一堆的符咒挂在身上,想着要赎罪,不被找上麻烦。可惜啊,不对,我应该对他们说谢谢才对,要不是因为这些符咒,我甚至都不知道诸葛家竟然还会存在这样的秘密?说到这,我更应该谢谢诸葛铖,是他把诸葛悻杀了,我也不会发现诸葛悻身上的那道符。”
“所以你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个秘密,可你却没有阻止他们。这跟助纣为虐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我什么要阻止?这是他们的命。而且诸葛家有他们想要的,我呢,有我想要的。并且我惊喜的发现,我们需要的目的可能不一样,但所要经历的过程却是惊人的一致。这就省去了我的不少麻烦,我为什么不能坐收渔利呢?”
易珩握紧拳头大喊:“所以你就放任他们在学校里为所欲为,继续收集那些可怜的灵魂。”
“每一个人都会死,而他们只不过是加速了死亡的时间而已。”
“你才该死,加速别人死亡的时间,你凭什么?凭你的家世,背景?还是凭借你那变态的大脑?别恶心人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不是。”
易珩敏锐的感觉到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脚下的地面还是摇摆震动起来。
仿佛他设置的这个精神结界已经开始动摇起来。
她已经快要触碰到了这个阵法的阵眼。
“你是。”
她需要激怒他,动摇他不断集中的精神力。
“我说了我不是,而且你为什么不这么想呢?是谁杀了诸葛老头的?是我。这件事最应该付出代价的就是他,诸葛悻做出的这种事,最终都是他主导的,不是我。可最后呢?不是你们杀了他,而是我,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易珩,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公平?我要怎么才回对你公平?在红坊你虽然杀了诸葛老头,可你是为了抢走那块木佩。而且你用它截杀我,不惜设下了五鬼煞神阵。你知道又有多少灵体灰飞烟灭?”
“那也是你做的。”亚玄的声音突然环绕着她的周身响起,仿佛是一种魔咒厮磨着她的耳廓,“别忘了,他们都是因为你的绫云织梦而消散的,造成这种结果的也不是我。”
“是啊,一切的事情都不是你做的,可你却是所有事情的开始。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了,我就会自责,你就会得以托生?亚玄,你别妄想了,你人生的终点就是永堕地狱,不会再有重生的那一天。”
话音刚落,易珩的指尖出现了一缕银色的光芒,那芒点飞速掠出,直接撞中了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易珩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而且还有亚玄痛苦的低吟声。
她赌对了,那就是阵眼。
“是谁?”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很近的地方响起,那声音对她来说很熟悉,但却是在瑟瑟发抖。
她下意识的挪动脚步,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越泽,是我,我是易珩。”
她的手指仿佛碰到了什么,而下一刻她的手腕突然被拉住,下一刻她的身体就不设防备的跌入了他的怀里。
易珩:“……”
下一秒她却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整个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是你,真的是你。”
越泽的声音有些沙哑的响起。
“别害怕,我就在这里。”
“我以为我再也出不去了,这里就像那个我最熟悉的牢笼,我害怕自己再也出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易珩知道他口中的牢笼是哪,是那个曾经将他囚禁的黑暗,那个令他抑郁自残的过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样的牢笼,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她的身体贴上来,严丝合缝地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如果害怕的话,就慢慢地走,我就在你身后,让我带着你走出去,相信我。”
她低下来的嗓音轻柔又温和,格外得耐心。
“现在准备好了吗?”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黑暗之中,仿佛出现了一缕莹火之光,可就是那么浅浅的一道光,却是越走越亮,越走越能感觉到一股温暖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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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
易珩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猛烈的摇晃着,可周围却爆出了进而连三的巨响。
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他竟然看到的是南宫博?
“别晃了,要晃死我啊?”
南宫博那苍白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缕生气,“你想吓死人啊?你要是再不醒,我真的想死的冲动都有了。”
易珩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皱眉说道:“你对我用情这么深了吗?不过十分抱歉,本人已经有主了,对于你这种以性命相许的行为,不屑一顾。”
“想什么呢?我要是喜欢上了你,准时上辈子嫌自己活的不够长。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们带进了敌人的老巢,可你却着了人家的道,你还真是个大麻烦。”
易珩看了一眼周围凌乱的场景,不由横眉冷对,“越泽呢?他在哪?”
“放心吧,队长护着他呢。”
易珩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秦凯的身影,他正抱着越泽到处乱跑躲避攻击。
该死的亚玄,竟然弄出了噬梦这种阵法,她还真是情敌了。
“你们先走,剩下的交给我。”
南宫博不放心的瞟了她一眼,“你能行吗?”
易珩直接推了他一把,“出去立刻着手抓人,要不然这里的人都会死。”
“证据呢?”
“要什么证据?你还没有看明白,亚玄今天能把这些人当着我们的面叫来,就代表这些人都是他的弃子,对他已经没了用处,所以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救人。对于弃子,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掉,因为他们成为死人,对他才是有用的。”
虽然南宫博还是不太明白她的话,可他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直到护着他们离开,易珩才在混乱奔逃的人群中找到了亚玄。
他的唇角还流着血,对于他那张苍白的脸,银色的眼瞳和长发来说,竟然是唯一刺目而又算得上正常的颜色。
“你竟然逃了出来。”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在眼前的混乱的人影前,紧紧的锁定了她的身影。
“你的道行还不够,噬梦耗费的是强大的精神力,而很显然你的远古祭神乐还少一部曲。《九天》才是三部中中间的那部衔接曲,所以你的精神力收尾没有衔接,必然会被反噬。”
亚玄的眼角突然浮现出一股妖治的笑意,“你果然是我选定的对手,这样才好玩不是吗?总比那些轻易就会被捏死的弱者,来的有意思多了。这一次你赢了。”
易珩手指攥紧,“谁要跟你玩?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喜欢看你生气,愤怒的疯子。接下来,你做一个选择吧,是要在这里跟我纠缠不清,还是在这里爆炸之前,找到南宫琦,将他带走?”
易珩目光一敛,“你在这里装了炸弹?”
“你不是猜到了吗?这些人对我没用了,既然是死,我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你这个变态。”
少女恨不得将他活剥了。
“还有五分钟,你的选择是什么?跟我同归于尽吗?”
亚玄抬起自己的左手,那倒计时快速倒流的数字不断的变换着,不断的翻滚奔跑着。
“你最后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易珩说完,转身就跑。
在人群中她不断的喊着:“快跑,快跑出去,这里有炸弹,跑的越远越好……”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亚玄的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终究赢不了我的,因为你的心不够狠,如果我想杀你,我已经杀过你无数次了。”
可终究他还是不能杀她。
这就是宿命,在没有结束的那一刻,他们注定谁都不会死去。
五分钟之后,爆炸声轰然响起。
整个会馆都被炸飞了。
而当硝烟散开的那一瞬间,尖叫声不绝于耳的响起。
秦凯发疯了一般推开周围的人,冲了回去。
“易珩,易珩还在里面。”
南宫博的脸更白了,他甚至还记得她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
他们都是弃子,对他来说,死人对他才是有用的。
该死的,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会是炸弹?
“她人呢?她人呢?”
刚刚醒来的越泽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她在哪?她到底在哪?”
对啊,她在哪?
她到底在哪?
她说过她会出来的,她答应过的。
南宫博的身体猛的一颤,指着面前一片的废墟和漆黑熏染的烟雾,“她会出来的,她说过的,她在那边,她一定不会死的,不会……”
越泽依稀的听见了他的声音,转身不如一切的朝那边还充斥着火光的残垣中冲了过去。
“易珩,你在哪?你说话啊,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