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待霄手中能与吕翔清风剑争锋的长枪足有真阶水平,而被这双枪来回穿透个八十一次,吕翔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衣屑翻飞间,身上长袍都被粉碎的吕翔却无大碍,在他青色长袍下,是一件有些破损的黑色软甲。
看到那件黑色软甲,喻待霄一怔之后停下了急骤如雨的进攻。
“神阶灭玉软甲……这是我岳父身上的那件……”
喻待霄手中金色长枪不断颤抖,暴怒使他说出的话压抑之极。
“原来……你也参与了昨夜之事!”
喻待霄猛然咆哮出声, 身上金光大盛,长发崩坏了束发玉冠,在空气中不羁飞舞,金元素甚至将他的头发都染成了灿金之色。
金色身躯高达十丈的喻待霄手中双枪合二为一,凝聚成一柄足有三丈的长枪,而后迅疾直刺而出!
被刺中胸口的吕翔急退千里才稳住身形,但还未待他凝聚剑气反攻,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的喻待霄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他的下方,一枪又将他抡飞!
青色的清风剑自天穹之上坠落,刺进卫天身前的花岗岩地面中。
卫天此时已完全捕捉不到喻待霄的身形,喻待霄之前划出的金色轨迹甚至来不及消散就被后至的喻待霄再度覆盖,天幕好似画布,被喻待霄拿着金色的笔乱涂乱画,杂乱的金色轨迹互相缠绕在一起,而吕翔好似一只皮球般在金色轨迹围成的区域内来回反弹,毫无反手之力。
“又是灭玉软甲么……该我出手了。”
卫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身上金红色鳞片一闪而过。
“文松、孟左,昨夜之事你们也有份,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将元气全部汇入灭玉软甲拼死守御的吕翔艰难出声道,在他那道喝声下,面色彷徨不定的孟左、文松二人身躯一震,而后猛然狠下了心,身上元气波动愈来愈强。
“我稍微阻挡他们一下吧,你们两人快些。”
龙羽逍遥轻叹一声,手上万兽灵扇闪现,有一道云中鹰的灵影在他身前凝聚,龙羽逍遥踏上了云中鹰,然后飞向孟左、文松二人,在他身后,无数狮虎豹等猛兽灵影渐渐凝聚,那每道灵影,都有着真尊的修为。
卫天挑眉惊讶,饶南铸器之强再度让他大开了眼界,竟能令龙羽逍遥以凡人之躯抗争半神,甚至能使凡人弑神成真,不过龙羽逍遥是怎么防御的呢……
卫天摇了摇头将心中惊讶疑惑挥去,然后骤然腾身飞上了天穹,加入到了喻待霄的战圈之中。
连番闪击的喻待霄此时元气的确是有些后继无力,所以他没有阻止卫天参战,此时不同往日,时间最为珍贵,而他叫卫天来不就是来帮忙的么……
重踏地面腾上苍穹的卫天恰好出现在了吕翔身后,他捕捉不到喻待霄的身形,但一直被动挨打的吕翔的身形还是能捕捉到的。
“哼……元气终于枯竭了么。”
吕翔身形停滞在天幕正中,看着对面也停住身形的喻待霄冷笑一声。
他忽然受惊回头看到了卫天,眼中惊讶缓缓消散,嗤笑道:
“吓老夫一跳,区区仙尊能有何作为?!”
但还未待他说完,他就看到了卫天嘴角勾起的冷笑,以及卫天体表骤然浮现的密密麻麻的金红鳞片!
卫天化作利爪的手一把抓住了吕翔头颅,神阶灭玉软甲自动激发的无形保护罩在卫天这一抓下颤抖不止,而后骤然崩裂!
卫天握着吕翔的大好头颅,猛然自天穹之上俯冲而下,重重坠落在广场之上,砸出一个大坑!
自天穹至地面,有卫天身上金红色火焰拖曳而出的长长轨迹!
烟尘四起的深坑之中,卫天依旧握着吕翔的头颅,而后拖着他急奔千里,在其身后花岗石地面不停崩碎,蔓延出一道长达千里的深深裂隙。
而后卫天又将奄奄一息的吕翔高抛上了天空,追击上去一拳轰下……
单方面的爆锤持续了足足半刻钟,在这半刻钟中,整座帝都的居民都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颤动,工部连同京兆衙门紧急发布了地震避难通知……
半刻钟后,重伤的吕翔身上黑色灭玉软甲终于片片崩碎,有一道元兽灵影自黑色灭玉软甲之上飘散而出,逸灭在空气中。
调息半刻钟的喻待霄握着重伤濒死的吕翔喉咙,冷冷注视着龙羽逍遥那处战团。
在吕翔被打败后,孟左、文松做困兽犹斗,愈发死战,本就不敌的龙羽逍遥更加艰难,险象环生,已有落败之迹。
“我知道你们是受人蛊惑威胁,昨晚之事并非出于本意。”
喻待霄忽然出声说道,龙羽逍遥和孟左、文松一齐住手,而文孟二人脸上尽皆是不敢置信之色。
龙羽逍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这本来就是现下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如果复仇心切的喻待霄坚持要杀文孟二人,龙羽逍遥也只能拼死执行命令,毕竟喻待霄是他发誓要辅佐的主君,不过现在……这位他发誓要守护终生的主君没有让他失望呢。
“这是大供奉的身份玉牌,如今大供奉生死不明,持大供奉身份玉牌的本殿下可暂领供奉殿。”
喻待霄淡淡说道,将自卫天处获得的身份玉牌抛向孟左二人。
孟左二人接过玉牌仔细查看后,跪伏在喻待霄面前,低声请罪。
“我以供奉殿之主的名义暂且赦免你二人谋反罪过,最后你二人是否能够活命,要看你二人在明天剿灭陆家时的表现。”
“属下遵命……多谢二皇子殿下!”
头颅暂且寄在项上的文孟二人身躯微微颤抖,他们将头伏的更低,哽咽着谢恩。
喻待霄看着西边晚霞沉默片刻,低声说道:
“是时候去南郊天工阁了……”
在卫天三人以战慑服供奉殿的同时,龙羽逍遥为灭陆之战造势的计谋也顺利发动,率先发难的是被胧月司暗卫救出暗中保护在刑部的佃农,他们擂响了京兆尹衙门前的喊冤鼓,近一百名佃农哭喊着控诉陆氏违制侵占天地、剥削农民,有二十多位青壮农夫更是请教书先生用自己的鲜血为墨,写下血书,其上有陆阔、陆峡父子强抢民女、杀人灭口等等罪状,在城东陆氏庄园那万亩田地中,陆峡父子就是无法无天的土皇帝。
京兆衙门前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帝都人民虽然也知陆氏嚣张跋扈,但未曾想到他们竟然作恶做到如此地步,当下此时就有不少热血正义的帝都人民围在一百佃农旁边,大声喊冤,帝都衙门前,怒吼喊冤声汇聚成翻涌不息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一百佃农之后,是自城外尚止书院来的一众学生们,领着众位学生的是学生领袖闻人闵,曾在尚止堂多次诘难喻待霄。他身上所着的玄色书院长衫破烂不堪,浑身血迹斑斑,额头绑着一条白布,此时堵着帝都衙门的已足有万人,见到一众学子们尽皆带伤的来到衙门前,怒吼不息的人群渐渐沉默,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闻人闵走至衙门悬挂的青天白日匾额下,骤然一挥长衫半跪在地,清秀的脸庞一片坚毅之色。
按照惯例,学院学子们见到皇帝都可不必下跪。
“昨夜子时,陆氏同供奉殿二供奉吕旷袭杀丞相府,恩师上官仪阖家共三百二十一口无一幸免,尽皆殆于大火之中。昨夜寅时,陆氏率五千私兵进攻书院,欲截杀二皇子殿下,所幸书院得圣上庇佑,有神人相助并无伤亡。 ”
“陆氏不臣久矣,为祸帝都久矣,青天不见白日……久矣!”
“陆氏狼子野心,帝都人尽皆知,吾等一众书院学子,恳请皇朝出兵,剿灭陆氏,还恩师、还帝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吾等一众学子,恳请皇朝出兵,灭陆氏,止民愤,以匡正道!”
闻人闵身后,五十多位书院来的学子骤然一起下跪,大声喝道。
围在学子们周围的帝都百姓们脸色渐渐涨红,他们猛然高高挥舞起了拳头,愤怒呼喊的声浪此起彼伏,直达天际!
“灭陆氏,止民愤,以匡正道!”
愤怒的人群离开了京兆衙门,开始在闻人闵等一众学院的学子们的带领下朝皇宫走去,而在宽阔的帝都大街之上,不断有人加入这浩荡游行的人群之中,甚至刑部尚书赫连俢伟也加入了游行人群之中,他在人群之中一把撤掉了身上大红的官服,敞怀露出漆黑胸毛和浑圆的肚皮随着人群大声怒吼。
人群经过紧闭大门的天香楼时,忽然有不少伙计推开了大门加入到了人群之中,陆氏不得人心,甚至连其雇佣的仆人都生出了反抗的意识!
人群终于推搡着互相拥挤着怒吼着来到了皇宫前,此时游行示威的人群已足足有数十万之众。
在皇宫前,是八百身着黑甲气息凌厉的宫廷禁卫。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见了禁卫最前的那道修长人影。
喻待霄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轻甲,背负长枪,额束白布,身边是随他征战数年的白龙驹。
那潇洒出尘又杀气凛然的气息, 令聚集在皇宫前的居民们心下骇然,他们终于想起了三年前喻待霄打马入帝都的那一幕,彼时彼日,恰若此时此景。
喻待霄身后,身着黑色束身甲胄的忍冬走至他旁边,为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护心镜。
“……二殿下,千万小心。”
往日俏脸冰寒不见笑意的胧月司之主此时脸庞有些迷醉的微红,她螓首低垂,柔声对喻待霄说道。
和许多帝都人不同的是,忍冬看见时隔三年再着甲胄的喻待霄并不惊讶,她从来没忘三年前喻待霄打马入江南的那一幕,她一直很喜欢喻待霄穿甲胄时脸上一丝不苟言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