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用手抓地,用手臂带动全身的力气,拖着两只痛得失去知觉的脚,艰难地往前爬去。
翁伍全让所有人看着,看着姜让爬出广场,因为他身上本就有伤,他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清晰无比的血印。
那些被押着的村民流着泪,看不下去,纷纷跪了下来。
“放了他,我们知道粮食藏在哪,我带你们去。”
所有人齐齐喊着,可翁伍全不为所动,有人受不了了,想直接迎上士兵的刀柄,一死了之,被其他人拦了下来,士兵对着他们这些骚乱的村民又是了一阵毒打,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看着姜让一点一点地爬向自己的村子,爬向那个放粮食的地窖,他靠着意志,爬行了八里路,他的肚皮已划破,前胸面目全非,在最后士兵把他翻过来之后,已经失了人形。
当他到了地窖门口,卸下最后一口气,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直泻而下,似乎老天也愤愤不平。
这场大雨淋湿了在场所有的人,此时,他们身上湿漉漉的,他们的心上,也是湿漉漉的。
翁伍全让人把抓起来的人全部关押到了一处,然后把李姓,罗姓和姜姓三族人分开看押,自那日之后,翁伍全就重新定义了吉原县的生存规则。
他给李让,罗里和姜让的族人刻上了贱民的标记,在他们身上刻上了奴字,把他们赶到最差的马厩,屋不挡风,瓦不遮阳。他让这些人做最苦最累的活,每天还只给他们两餐主食。
而各村向他报信通风的人,则封为一等良民,给他们赐新宅子,给他们锦衣玉食,同样,把那些刻上奴字的人派给他们做下人苦役。
而那些人也成了他在各村的眼线,爪牙,监视着村民,以防他们再有任何对他不利的念头。
他把村民分成几个等级,每个等级吃的东西住的地方都不同,并且还严格规定,不同等级之间不能有密切的来往通婚,他不允许下等人有任何向上爬的机会。
贱民必须每天像个乞丐一样,到指定地方领取吃食,他们吃的都是最差的粮食和咸菜,而且还定量,不会让人吃饱。
而其他的村民,则是跟以前一样,按月去领粮食,但是,份量也大不如从前,只有升了一等良民的那些人,突然就过上人五人六的生活。
翁伍全在县里各处安排人值守,并且在各村安排了士兵驻扎,还有数量不少的猎狗一起.
因为吉原县本就处在大山之中,说是县城,其实就是在几座大山之间那一几块相连着,不规则的盆地,所以吉原县虽然被称为县城,其实并不大。
士兵只要把几个主要干道和出口守住,其他地方就不用担心,因为那山上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走。
他们抓来壮丁,扩充他们军队的人数,然后以一种压迫的制度,命令下面的村民做更多的事,之前还只限于种药材,庄嫁,纺织和稀有盆栽。后面他发现了山林中有稀有的玉石,便逼着村民开山凿石,若有人因为开山而意外身亡,也只是往旁边的山里一埋就了事。
白天村民在士兵的监视下做事,稍稍休息就会招来谩骂和鞭子,而晚上,县里实施宵禁,晚上不准行走,不准村民之间有更多的交流,杜绝一切的可能。
在这种暴政下,他们过了二十几年,直至前几年,辰诡和兰曦无意中闯进村子,他们才知道,这附近有江湖人出没,也是从那个时候,有人重新激起了外出求救的心思。
林岚他们听到这里,已经震惊地无法形容,她看着眼前的老者,惊讶地问道:“你十岁发的水灾,二十几年,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不到四十?”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今天三十八岁,这是我小儿姜雨,今天也才十八岁。”
兰曦张大了嘴巴,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你才三十八!”
要知道,眼前的人头发花白,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手上的皮包骨头,骨瘦如柴,哪有一天三四十岁,男子正当年的样子。
老者哦不,中年男子道:“我叫姜科,姜让是我的同族叔伯,不过,关系没有那么近,他的爷爷和我的爷爷是堂兄弟,也是因为关系远,当年我才幸免于难,当年,翁伍全虽然没有立即杀了李原,罗里,姜让的亲友,但是在之后的三个月里,但凡和他们有直系关系的,都被逼死殆尽。”
林岚:“这二十几年来,都没有人再反抗吗?”
姜科面容沉重:“当然有,可是那些隐藏在各村的奸细无处不在,每次都以惨败收场,前些年,还有人拼了命逃出去,想找外面的官府求救,可是这么些年,逃出去的那几个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凌昀又问道:“那这么多年,流风国就没有派人来这里巡察?还有吉原县隶属的州府,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来过吗?”
姜科摇了摇头:“我从没看过有其他官府的人来过,再加上逃出去的人也没回来过,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外面的世界也和这里一样暗无天日。”
唐一山道:“怎么可能,就算再偏远的地方,也不至于二十几年无人过问吧!”
林岚道:“这没什么奇怪的,若是有人谎报,说这里的人都死了,吉原县不存在了呢!这样一个隐在高山之中,陆路水路都难走的地方,又会谁会再理会呢!”
“可那些士兵?”
林岚:“不是穿着那身铠甲就是国家正规的士兵,听你们所说的,他们只是披着士兵的皮,而毫无士兵该有的形神。”
姜让:“是,我也是两年前听了一个村民所说,他是逃难到这里的外乡人,他说他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士兵,他认出了那人,那人是以前官府张贴过的一个通缉杀人犯,他也说,外面的世界绝对不是这样。”
“所以你们觉得,那些士兵都不寻常,想再一次出去求救,怕逃不出去,就想到了过路的江湖人。”
林岚说完指了指兰曦。
姜科点头:“我们发现,自从上一次有江湖人出现后,翁武全变得很紧张,不只白天巡逻驻守的人增多了,甚至于夜里比白天的阵仗还要大,我们认为,他们是怕你们,所以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