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状告何事啊?”叶大人额上冒汗,顾盼左右,那两个钦差眼里可是丝毫容不得沙。若是花不语话有闪失,只怕脑袋不保。
“民妇要状告我家夫君是个武痴,平常没事就喜欢耍拳舞剑。好些厉害的招式都往外显露。强迫民妇学武功。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学得?”说着,就用手绢子抹着双眼,虽然无泪,但掩饰得好,竟让旁人信了。
百姓们纷纷谩骂叶长青是个无理白痴。
“娘子究竟要干什么?”叶长青不敢打乱她的布局,只好保持沉默。
“你说叶长青逼着你练功,还经常向人耍弄招式?”叶大人似乎听出她的用意,就接着道。
师爷是个老狐狸,一下看穿路数,岂能让她如此得意,就说:“那妇人和叶长青乃是夫妻,难免会为了包庇而编造谎言,冒死求情。”
“师爷的意思,是不相信我了?哼。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花不语左手握拳状,右手缩到腹部,两脚微微下压,脊背挺起,真气自丹田而起,忽的右腿蹲,左腿盘起,左拳划过半空,而右拳蛮横出击。一招一式,似乎游刃有余,动作也是干净利落。只见两臂微弯,似游龙出洞,竟悬空而起,一掌击出,拍在了地上。
师爷吓得瘫软在地,爬去拿聚阳镜看,果然是盘龙掌法。
“大人,光凭这个说明不了什么。那妇人是妻子,自然有贴身教导,和旁人不同。”师爷还不咬着不放。
“当真有这么稀奇?”花不语朝外边喊,“可有哪位小友可帮我个忙?要个七八岁的!”
一个小女孩还流着鼻涕,就被爹爹推着过去。花不语对于武学还是有一番造诣,隔山打牛这套招式,也曾学得一些,就借小女孩的手,照方才的样子,打出一个掌印,虽说小了些,但也确实是盘龙掌。
“这……这……”众人都大惊。两位钦差大人甚至站起身来。
“大人,这物证欠妥,可我们还有人证啊!”师爷提醒,其实是故意说给两位钦差听的。
于是叶大人只好让人传证人。“传证人剑伊——”
什么?剑伊?他竟然背叛我?
“剑伊,听说案发之时,你亲眼见到叶长青那个混账东西手刃小王爷,可有此事?”叶大人问。
“回大人,确有此事。只因我和我家公子从小感情深厚,剑伊就犯了傻,一直包庇着。”
“那为何又出面指证?”叶大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也没想到剑伊会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说朝廷特别重视这事,小人担心一直瞒着,若是东窗事发,害了恩人一家老小,小人就算天打雷劈,也难辞其咎。”好一个口是心非。他若真的像说的那般好听,就不会诬告。
“真是个忠义的侍卫啊。”“就是就是!还怕连累了恩人。”“这么知恩图报,肯定说的是真的。”“那叶长青可真不是东西,还连累家人!”于是,一下子,叶长青又背了锅。
“啪啪!啪啪啪!”花不语突然鼓起了掌,“说得好啊,比那茶楼里唱戏的说的好听多了。真是说得大快人心啊!好!好啊!”
“小的怎么觉得少奶奶满口反话呢?”剑伊怒瞪。
“对了,叶大人,民妇还有一个冤屈要告!仍是告他!”花不语指了指叶长青,这时的叶长青都成了千夫所指万众唾骂的对象了。
“是何冤屈?”叶大人问。
“诶!叶大人,如今审问的是王爷的案子,总扯那些家常,恐怕不妥。”一旁的荀钦差居然开口,“依我看,还是早些结案为好,我和鹿钦差,也好早些回去,向圣上复命。”
“可那妇人所说,与案子倒也有些相关。”叶大人强颜欢笑。
“叶知秋!我看你分明无心思认真审案!你涉嫌包庇,我必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鹿钦差恼羞成怒,居然放狠话。
“鹿清平,你……”叶大人怒目以对。
“哎哟喂,大人可要为民妇做主啊!我的爱猫被姓叶的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会狗吠。”花不语一语惊人。
见众人不信,她就求大人让白橘带猫上来。
喵九龄不知这位少夫人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是眼下也只有她能救公子,如今共同的敌人是那个剑伊,必须联合起来。
于是,九龄就依着花不语的意思,学了几声狗叫,可把百姓和那两位钦差给吓到了。
“天下竟有如此之事,妖猫,妖猫啊!”荀钦差大喊。
“诶,大人错矣。方才不过是个小把戏,这九龄啊,确实是只普通猫,只不过教得好,就会了狗叫。”花不语道,还说下次要教点别的。
“一派胡言,畜生怎么可能学得那般轻巧,又不是人!”荀钦差咆哮。
“啊,这可是你说的。畜生非人,学得没那么快,那要是人呢?”花不语慢慢地将视线挪向了剑伊。
百姓们也都接连将注意转到那侍卫身上。
“少夫人果然是能说会道啊。只不过,真遗憾,小的我,很早就被少爷调走,从来没机会学什么盘龙掌。”剑伊说,“我自少爷去少夫人府上的第二日,就被赶走,可是实话?”
花不语顿觉棘手:“可恶!那个剑伊也不知是怎的鬼迷心窍了,居然要将夫君往火坑里推。看他那样,应该是下了决心,就算我给他下毒,只怕他宁死也不会说出真相。”
“怎会没有机会?那日我去寻小姐,你不就在姑爷身边吗?”白橘说。
“对啊,当时你在场。我夫君晨起舞剑,说明日常有这个习惯,你作为他的侍卫,以往几乎是形影不离,那掌法,有的是机会。”有了白橘的补充,花不语一下又扭转了局势。
“我没有!”剑伊还在挣扎。
“作为侍卫,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觉得大家会信吗?钦差大人们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花不语步步逼问。
“不会信!”下边居然还有人在应和。
“我从未有过那机会!”剑伊说着,竟然朝着自己脑门一拍,七窍流血而亡。竟是死无对证!好狠的绝招。
“小姐,这……”白橘听底下似乎又有人在胡诌什么“忠义侍卫被逼死”的言论,满脸为难。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花不语突然行礼,众人迷惑。
“喜从何来?”叶大人问。
“恭喜大人,此案终于了解,那凶手已经自尽了。贺喜大人,终于了却了一件烦心事儿。”
“你的意思是,小王爷是他所杀,可有什么证据?”叶大人问。
花不语本来想说自己凭的是直觉,可此处是公堂,而且百姓们的眼睛都是那么雪亮亮的,岂能那么随性。
“证据就在掌印中央处的一些小圆点。”果然如她所说,有些凹凸不平的小圆点,可那是什么?
“究竟只是看了一遍,怎能真正领会其中精髓?民妇以为,那侍卫应是拿了什么致命的利器,杀害小王爷。”花不语道、可具体那利器是什么,她实在说不上来。对于兵器,她向来没有研究。
“小的知道了,是黯然夺命珠!”展不韦及时补充。
“原来如此!”叶大人欣然拍案,“此事终得含冤沉雪。退堂——”
“叶大人,铁面无私,颇有包公之风啊。只因我等还有要事,告辞!”两位钦差得了真相,闪电式赶回禀报。
“好一张伶俐的口啊,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叶知秋抚髯大笑。
“姑爷,姑爷——”白橘见叶长青到了,就去叫他。
“嘘,他困了。不要吵他,让他就这样睡会儿。”花不语将他搂在怀里,眼里满是爱怜疼惜。
“小姐,你太惯姑爷了。公堂上都能睡着。”白橘道。
“那是夫君他信任我。难得胜诉,午膳让灶房做精致些。”
“是,小姐,我这就去照办。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小姐,先带姑爷回去吧,那儿怎么说也还躺着个人,太晦气了。”
“行。你帮我扶他一把,先带他回去。”花不语和白橘搀扶起叶长青,就在起身的一刹那,花不语瞥了眼剑伊的双手。虽然已经被血浸透了,但是那手指内部的伤痕还是清晰可见,的确是利器留下的,但有一点奇怪,似乎伤痕有些深,不像是自己用利器所形成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冥冥之中竟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小姐,你发什么呆啊?再发呆,都要晚上了。”白橘的话一下子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没事,我们走吧。”慢慢搀扶着,将叶长青扶进了马车,回府。
喵九龄险些就被她们给抛下了,也急急忙忙地一跃,跃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