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连夜进山，所以一行人走得不紧也不慢，阿松在最前面开道，中间是张强和赖拉，我和老疤则落在了最后面，路上老疤没有再跟我搭话，而是不时晃动铜铃，控制这那几具尸体摇摇晃晃地走在后面。

我见山里路滑，而尸体则好像要站不稳的样子，每一步都晃晃悠悠的，便主动对老疤说道，“要不要找绳子把尸体全都绑起来，免得会有尸体跟丢了。”

老疤笑笑摆手说不用，他赶尸赶了三十几年，还从没有弄丢尸体的先例，尸体会跟随他的铃声前进，就算掉队了也不怕，只要是铃声能够传递到的位置，尸体早晚都会跟来的。

我不禁对老疤赶尸的手艺充满了好奇，压低声音问道，“对了疤哥，上一次我不是向你请教过，这些尸体是怎么按照你的要求走路的吗，你说下一次再有机会见面就告诉我，你不会忘记了吗？”

老疤呵呵一笑，眨了下眼说道，“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了，你真想知道？”

我赶紧摆手道，“如果疤哥有难处我就不问了，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你别不问啊！”老疤反倒兴致勃勃的样子，很豪爽地大笑了三声，随后说道，“要是换做以前呢，这赶尸秘法算是我们这一脉中的不传之秘，决不能轻易泄露给外人知道，可如今时代早已经不同了，赶尸这一脉早晚会被时代淘汰，就算守着这些秘密也没什么用，如果你诚心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没准还能发展出下一个赶尸匠呢。”

我听完后连连摇头，苦笑说，“疤哥，你们这行不适合我，我可没打算入这行。”

虽然我明确表示拒绝，可老疤听到这些话还是叹了口气，随即摇头说，“唉，赶尸这一脉的人本来就少，就算放在古代，如果不是穷途末路也绝会主动走上这条路！”

我听他语气中带着不少掩饰不住的感伤，忙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才走上这条路的？”

“臭小子，打听我的来历是不是？”老疤瞥我一眼，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随后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吗？”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见他主动聊起这个，我立刻兴匆匆地追问道，“难道不是因为爱好？”

“爱好个屁！”老疤凶狠地瞪了瞪我，随即苦笑道，“谁愿意成天顶着个丑陋的面具生活下去，我戴面具是因为没有别无选择，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长相，老哥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小伙，长相不知道比你高到哪里……”

我急忙打断他说，“行行……疤哥，你这个不吹牛就会死的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最多我不问了好不好？”

“哼！”老疤极度不爽地说，“你不信是不是？”

我没吭声，但表情已经出卖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要真是个俊男，干嘛成天到晚躲在面具后面，难道是长得太帅怕被人抢？

“就知道你小子不信！”老疤摇头说，“算了，这个话题就不争论了，你刚不是追问我，为什么尸体能够按照我的操控行走吗？”

我立刻说，“你肯说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神秘，”老疤笑了笑说，“这种赶尸的方法，就是封魂控尸！你也知道，人死之后，魂魄会飞出体外，有些孤魂野鬼往往不相信自己会死，所以魂魄迟迟不愿离去，尤其是横死的亡魂，执念更重，有的甚至会在死去的地方盘踞好几年，而我恰好懂得封魂术，顾名思义，也就是将这些不愿意离去的亡魂召集起来，重新催动法咒，将这些亡魂全都封印在尸体身上，之后再通过铜铃控制这些亡魂，那么尸体自然也就会跟着我走了。”

我不禁抽了口冷气，“原来是这样……”

老疤的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赶尸匠人竟然是通过亡魂来控制尸体，怪不得能将尸体控制得这么好，可转念一想，我脑海中却涌上了新的疑惑。

我说，“疤哥，那你有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也就是人死后三魂七魄很快就散了，既不会长时间驻留原地，更加不会变成阴灵，遇上这种情况怎么办？”

老疤沉吟了一下，笑笑说，“就属你小子会出难题，这种情况我不是没遇上过，当然也有更好的应对之法，如果尸体的亡魂以散，那就需要补魂了，也就是抓另一个不相干的孤魂野鬼，将它们强行打在尸体身上……”

我越听越吃惊，骇然道，“那这些孤魂野鬼岂不是……”

“放心，我老疤做事虽然无所顾忌，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随意施虐的地步，我抓的孤魂野鬼都是枉死后不能超生的人，他们的魂魄没有依靠，只能在人世间漫无目的地徘徊，我拘了它们，完事后自然会摆上香坛替亡魂念经超度，让他们早点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也算是积德行善吧。”

“哦！”听到这里我完全懂了，虽说老疤表面上蛮横不讲理，可心肠还是好的，我真没想到他会主动超度那些无主孤魂。

老疤笑笑说，“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赶尸这一行会受五弊三缺的诅咒，可能是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身上也会受到尸气的感染，被剥夺了气运吧，多行点善事，也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下场，正是因为这点，所以赶尸匠收徒很严苛的，达不到标准的一定不能要。”

张强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开了句玩笑，“什么，赶尸匠收徒也要挑人，那老疤兄弟，你看我这样的行不？”

老疤很认真地忘了他一眼，忽然笑笑说，“赶尸人收徒，第一项标准就是长得丑，而且必须是奇丑无比的那种，其次是胆量和体质，张老板你的长相倒是勉强过关了，可是胆子嘛……”

张强被呛得直翻白眼，哼了一声不再插嘴。

我好奇地扯了扯老疤的袖子，“你刚才不说自己是个俊男吗，怎么收徒的第一条标准就是丑，那你……”

我的话似乎触及到了老疤的伤心处，他忽然不笑了，低头闷闷地说，“快下暴雨了，我们得加快脚程！”

轰！

随着他话音脱口，众人头顶上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雷暴声，走在前面的阿松浑身一颤，抬头看了看夜空，脸色大变道，“赶紧走，待会怕是要下大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