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眸色已经渐渐失去平静的慕容笙，小默儿吞了吞口水。迟疑片刻之后，鼓足勇气上前迈了一大步，轻轻地拉住了慕容笙的大手。

慕容笙那像是要毁灭一切的怒火，在接触到手中传来的温暖柔软的小手时，一下子全都熄灭了。他再次恢复了往日里云淡风轻、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小默儿用力握了握慕容笙冰冷的大手，她扬起了脑袋，用格外认真的神情和语气说道：“师父，默儿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很多努力而认真生活的往往过得拮据而艰难；而那些游手好闲、才华能力都远不如前者的人却靠着祖辈余荫、靠着溜须拍马而生活富裕，仕途坦荡。”

“但是，默儿的母亲深爱着这个世界，哪怕它对待母亲并不友善，默儿怎么忍心去恨这个母亲深爱的世界呢？”

小默儿的话让慕容笙的躯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复杂和纠结了。

慕容笙心爱那个女子何尝不是深爱着这个世界，深爱着这片大陆。可是，这个她热爱的世界是怎么回报她的？那些她用性命护下来的人，最后却在她的心头插了最狠的一把刀！试问这样的冷血无情、不公不正的世界，这样不仁不义的人，哪里配得上她的热爱了！

小默儿感受到慕容笙身上传来了浓烈的不平和愤慨，她抓着他的手不禁紧了紧。

“师父，默儿的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特别善良，特别温柔，特别聪明，特别厉害的人。母亲她真的很聪明，她清楚地知道热情冷暖，世态炎凉。可即便如此，母亲她依旧保持着一个善良的心。她对世界的喜爱并非是受到了蒙蔽，而是她知道世界如此，心中依旧能鼓起勇气去相信和拥抱世界。”

“而且，虽说这世上很多人心肠险恶、阴险狡诈、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但是，也有很多心地善良、光明坦荡、知恩图报、舍生取义的人！默儿的三位叔叔就是这样，母亲当年救过他们的性命，然后他们便一直守护着母亲和默儿，最后还……还为了让默儿能够活下去，牺牲了自己。”

提到温家兄弟的牺牲，小默儿鼻子堵堵的，语气有些哽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温家叔叔们被长剑刺穿，被鲜血浇灌的画面。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悲伤，擎着泪花的双眼闪烁着对生的渴望与热情。良久之后，凌默望着慕容笙，认真地说道：“虽然默儿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温家叔叔。可是，母亲曾经说过，只要默儿勇敢、坚强、乐观、认真地活下去，亲人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嗯？”

听到小默儿的话，慕容笙不禁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情。

“师父，母亲说的话是真的。默儿虽然失去了他们，但是却遇到了师父你。以后，默儿一定还会遇到更多像师父这样值得默儿好好珍惜的亲人。”

“亲人吗？”慕容笙口中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神色有些飘忽不定。这两个词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凌默，你既然不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如此不要命地努力修炼？难道不是为了报仇吗？”慕容笙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不是为了报仇而如此努力的！”小默儿坚定地回答道，嗓音洪亮而坚决。

慕容笙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他不满地质问道：“为什么不报仇？是因为怕报不了吗？我可不教像你这么没骨气的徒弟！”

“我现在学习的灵力心法不是慕容婉师父的吗？又不是你教的，谁是你的徒弟呀！”小默儿嘟了嘟嘴，说道。

在小默儿心中，虽然感激慕容笙的救命之恩，也感谢他为自己提供了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和途径，可是却对他在收徒一事上的含糊其辞有些不满。因此，她一直想找机会刺激一下慕容笙，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额……”

一向所向披靡的慕容笙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语缺词穷。想到两人相处还不过短短数月，如果现在就被这个小丫头掌握了主导权，自己这个师父的面子往哪搁呀！

于是，慕容笙铁青着一张脸，身上散发出阵阵威压，然后挺直了腰杆，面不改色地问道：“那采药炼丹呢？若不是有我从旁指导，你今天怎么可能成功炼制出复灵丹，而且一炉竟然成丹了六颗！”

提到复灵丹的炼制成果，慕容笙微微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说道：“要知道这大陆之上初次炼制丹药之人，万分之九十五都会以失败告终。剩下的万分之五里面，也不过是炼出了一两颗劣质丹药。要不是有我这个白衣圣手的从旁指导，你怎么会一出手就有这么高的成丹率！”

小默儿在炼完丹药之后没有接收到慕容笙的表扬，害得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的水平太菜了，心里还因为让慕容笙失望了而感到歉意。现在听到慕容笙的话，小默儿的小嘴撅得更高了。

“你不是说我只是你的药童吗？这些天你除了自己炼制丹药，有花费过任何功夫跟我讲解过任何炼丹的知识吗？有提供过我炼丹的丹方吗？”小默儿挺着小胸脯，气势汹汹地问道。

“哼，这复灵丹的丹方还是我运气好，捡到的呢！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开始炼丹。要是耽误了我这么个炼丹奇才，你赔得起吗？”小默儿得理不饶人地说道，笃定慕容笙这么个大男人一定说不过自己。

慕容笙是极度骄傲和自负的，他这些天暗地里帮助过小默儿很多，例如专门遗落一品丹药的丹方，故意放慢提炼药材的速度，到了提炼关键的地方总会用手指在桌子上先轻轻叩击一次……

可是，慕容笙嘴上却总是只字不提，现在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了。

看到慕容笙哑然的模样，小默儿嘴角露出了一抹稍众即逝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