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大陆北部群山连绵,黑压压的山脉连成一片,蕴含着无尽的危机。郾城就位于一望无际的魔兽山脉边缘,小城不大,却显得极为繁华,来来往往的商队和冒险者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这里是进入魔兽山脉最后可以补给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聚集在这座小城里,时时刻刻都交织着杀戮和血色,郾城更是魔兽皮毛、魔兽晶石生意最为兴隆的地界,很多冒险者都会将猎杀的魔兽在这里转手换成大把大把的金币。
郾城周边有不少的村落,村落里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都会猎杀的普通野兽,将皮毛运送到郾城,转手卖给城池里做生意的世家,然后被那些家族组织的大型商队输入帝国内部繁华的都市里,来来回回得到的就是巨大的利润,那些闪闪发亮的金币。
而郾城雪家就是做这种皮毛生意的二流世家。
雪家不算很大,在郾城也仅仅算个二流家族,但是对于整个小小郾城,雪家主脉可谓是一个庞然大物。据说数百年前的雪家还是帝国的主宰者,帝国的皇族,只是时过境迁,帝国更替,弱肉强食,被无情的推翻了,沦为大陆上的二流家族,现在帝国名叫大燕帝国,而雪家在帝国的压制下,日渐衰弱,再不复当年的鼎盛了,从而退出了历史舞台,埋没在时间的流逝下,不再被人记起,这些秘闻仅限于帝国诸多大家族所知,普通人知者甚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衰落,相对于那些二流不如的小世家也是底蕴十足的老牌家族势力,是他们无法比拟的,只能望其项背。
中午时分,炎炎烈日,光芒万丈,散发出无尽的热量。
雪家广场正中央的石台上,一个护卫模样的中年人手持一颗拳头大的圆珠,圆珠上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这是雪家的测魂珠,是专门用来检测灵魂之力的玄器。
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满脸自信的将手放到魂珠上面,闭上双眼,精神力输入到珠子上,片刻间,那珠子散发出一丝极弱的亮光,如萤火虫的荧光,微不可查,珠子内部显示出来那男孩的灵魂之力,中年人看了看,缓缓摇摇头,语气淡漠道:“宋云,玄士一阶灵魂之力,淘汰。”
男孩听到结果,一脸低落、失望的朝广场外走去,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中年护卫继续冷漠的道:“下一个。”
后面的一个小孩上前一步,手掌轻放,闭目凝神,几个呼吸间,魂珠就散发出一股拇指大小的亮光,在阳光下极为惹人注目,那小孩睁开眼,目光炯炯的望着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看珠子了的信息,微微点头,高声宣布道:“宋轩,玄士三阶灵魂之力,测试合格,成为雪家弟子。”
那男孩听到后,一脸兴奋,欢呼雀跃,走到广场边大声道:“我成功了,我可以成为玄者了。”惹得周围的人们嗡嗡窃语,羡慕起来。
此时广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攒动的人头交错涌动,整个广场被围的水泄不通。围观的人大多都是雪家族人,或远或近,或嫡系或旁系,脸上露出激动失望兴奋纷杂的表情。就连脸上豆大的汗珠都顾不得擦拭,目光炯炯的望着广场中央,好像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今天是个大日子,雪家支脉魂测的日子,所有从属于雪家的族人,不论侍卫,仆人,奴隶都可以将自家的孩子送到这里,进行一年一度的灵魂测试,合格者会被雪家收为家族子弟,学习玄术,成为受人敬仰的玄者,优秀的精英还可能被送到雪家祖地,赐予雪姓,接受雪家血脉传承,成为雪家的核心弟子,一步登天,平步青云。
雪家魂测在整个郾城也算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场面异常热闹。郾城里的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会派人庆贺,这次郾城三大家族就各自派出了一名长老前来捧场。
广场边缘的雪家族人将各自的孩子送到这里,排成一排,来接受家族的测试。那些族人搜满脸紧张,安抚自己的孩子努力测试,不要紧张,低声给孩子打气。一些小孩子也都暗暗咬紧牙齿,紧握着小拳头,暗自鼓励一定要测试个好的成绩,成为雪家真正的族人。
人群之中却存在不协调的一幕,一个瘸腿的老人,头发遢邋,浑身脏兮兮的满是油渍,好像一个乞丐一样,他身后端端正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上去身体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竟透露出呆滞的神色,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傻子。
四周喧哗的人们看到这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鄙夷的目光,微微朝后退了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口中不断的讽刺道:“你看,叶瘸子又带他那个呆儿子来测试了,只是傻子就是傻子,不管测试多少次都没用,这次啊肯定还是如先前那样被淘汰。”
“是啊,你看看这傻子都十几岁了,玄士必须在九岁以前就通过灵魂测试,既然已经不合格了,还在这里死皮赖脸地测试,嫌不嫌丢人啊!还不如做叶瘸子的老本行,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小小的天士,在乡下也能有个过活,到时候给他养老送终。"
“对对对,你说这瘸子现在有个吃住的地方就得了,还整天做白日梦,他以为高高在上的玄士那么好当啊,真是不自量力,鬼迷心窍了。”一个中年妇女甩着一身的赘肉,大声嚷嚷道,脸上满是不屑一顾的表情。
......
各种声音纷至沓来,有同情、有可怜,但更多的却是鄙视。
众人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想看看叶瘸子出丑,而且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谩骂,讽刺,鄙夷声。
叶瘸子对于众人的百态丝毫不顾,捋了捋糟乱的黑白花发,回过头,浑浊的眼睛凝视着叶宇,说道:“狗子,这是老爹给你争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今年若是再不成功,老爹也无能为力了。”
叶狗子抬起头,目光中罕见的没有了呆滞、痴傻,漆黑的瞳孔中不带一丝杂质,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望着苍老的叶老爹,狠狠的点了点头,心底响起另一个声音,道:“叶老爹放心,我叶宇即使测试不合格,也一定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玄者。”
叶瘸子欣慰的一笑,拉着叶宇的手朝一瘸一拐的朝石台前走去。
雪白石台,四四方方,四面打磨的极为光滑,阳光照射在上面,折射出乳白色的荧光,远远望去,好像一座白玉,甚是好看。
石台上分坐着五名老者,中间的一位老者身穿青袍,双目微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对于这种测试已经司空见惯,毫不关心,引不起丝毫波澜。这人正是雪家支脉的大执事雪青木,总管郾城雪家的一切事物。
他身旁端坐着的三位老者是郾城其他三大家族的代表,微眯着双眼,目光笃定的扫扫石台下的测试孩子,暗暗道,这些孩子虽然有些天赋,但是相比于一些天才人物,差的太远,不足为虑。
另外一个老者干瘦无比,两道雪白的八字胡垂下,像极了一个老乌龟,显得极为滑稽,但是他还时不时抖动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这人是雪家的副执事,地位仅次于雪青木。
这些老家伙都是境界高深的玄者,精神力笼罩小小的广场,自然能一丝不落的察觉到台下发生的种种。
叶瘸子带着叶宇来到雪执事面前,扑通一声,狠狠跪在了广场上的硬石上,抬头对着雪青木哀求道:“雪执事,希望您能在给我家狗子一次机会,让他在测试一次吧。”
雪青木睁开双眼,望了望叶狗子,淡淡道:“这小子天生痴呆,并且灵魂之力连一阶玄士都没达到,想成为玄士已是无望,念在你是为了雪家才断了双腿,成为了废人,才多次让他测试了,浪费魂力,现在你退下吧。”
对于一个废物,雪家是不会浪费宝贵的资源。
测魂珠里蕴含少量的魂力,通过魂力才能准确的测试出人的灵魂之力,只是这魂力是被人输入进去的,每次测试都会有所损耗,假如测试者的灵魂之力超过输入者的力量,魂珠就会破碎。
叶瘸子听到这句话,身体猛的一颤,苍老的脸上更加面无血色,愈加单薄的身躯似乎风一吹就欲倒下一样,叶瘸子不死心,咬着枯黄的牙齿,狠狠磕在冰冷的地上,砰!砰!砰,口中不断的说着祈求的话,几个瞬间,叶瘸子苍老的眉头上碰出了血渍,低落在石板上,散发出触目惊心的颜色。
整个广场似乎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叶瘸子不停地祈求声充斥整个广场,叶宇也跪在地上,眼中丝毫没有了痴傻的样子,雾眼朦胧,流出一滴滴泪水,挂在脸上,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就好像有个刺噎在了喉咙里,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就连测试的中年护卫都不得不停了下来,眼中有些不忍的低声道:“叶瘸子,这痴傻小子是不可能成为玄士的,你还是放弃吧,还是另寻出路的好。”
叶瘸子不闻不顾,依旧不停地磕头。砰砰的响声连成一片,脸上满是鲜血。
叶宇抬起头,冰冷的眼神扫过广场,拉起叶瘸子奇瘦无比的胳膊,哽咽道:“叶老爹,咱们回去,不测试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石台上端坐的雪青木脸色有点难看,大庭广众之下,这简直就是胡闹,雪家的颜面何存,而且还有郾城有头有脸的三大家族代表看着,不出一天雪家在郾城就成了一个笑话,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没有比面子更重要的了。
“大胆,雪家测试的大日子,岂能容你这个低劣的瘸子在此放肆,来人啊,将他们俩给我带下去,关起来!”那名八字胡的副执事猛的站起来,一脸愤怒的呵斥道。
话音一落,从广场边缘都进两名穿甲天士护卫,面无表情的架起叶瘸子和叶狗子就朝外走去。
那副执事长袍一甩,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被强制拉出去的叶瘸子一眼。就连台下围观的众人都冷眼旁观,甚至口中还不断的嘲讽着叶瘸子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突然,一直在台上观望的一名老者站起来,慢条斯理的对着雪青木道:“雪执事,我看还是让那瘸子试一试,说不定能成功。”
他嘴上虽然说是这,但是心里却给明镜似的,测试灵魂之力的最好时间就是七八岁,因为莫罗大陆上都是四岁开始修炼冥想术,积累精神力,开发灵魂,过了这个时间。灵魂之力再无增加的可能,也就是说几次魂测不成功,这辈子修炼无望,也就是断绝了成为玄士的可能。
其他两名代表也附和的点了点,眼中还露出不忍的神色。
这神色落到雪青木的眼里,雪青木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郾城其他几个家族都时时刻刻关注着雪家,甚至还有监视的味道,此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几乎让雪家的颜面损失匿尽。
不出所料,一天之后,此事将满城皆知,可是自家事情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填。
雪青木沉思片刻,漠然点了点头,沉声道:“看在几位代表的面子上,只要魂力足够,那就破例让他再测试一次吧。”
那两名护卫将他俩推到地上,叶瘸子布满泪水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艰难的爬起来,不顾满脸的鲜血的在地上磕起头来,嘴里不断的嘟囔着谢谢大执事。
叶宇神情悲伤,只是漆黑的双目闪烁着寒光,冷冷的望着众人,似乎把每个人的面孔都记了下来。
今日之辱来日必将十倍、百倍奉还。
雪青木触及到叶狗子的眼神,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安念头,这叶狗子似乎不痴傻,而且这次事情怕是不好善终,不过转念又想着叶狗子纵然不痴呆,也没有修炼的天赋,不足为虑。
负责测试的护卫大声对着叶瘸子道:“今天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
说完对着台下诸人说道:“测试继续。
台下响起阵阵窃窃私语的骚动,刚刚发生的只是个小插曲,众人的目光再次转移到魂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