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广和耿憨汇合的地方是一处稍稍偏僻的地点,说是偏僻,其实在这挤满了几万人的山谷中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块偏僻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离一处山口较近,因为靠近敌人,所以人相对少一些。
丁广的隐身符已经失效,好几个迪望府的士兵都看见了丁广,不过谁也没去管他,这么长时间的围困下来,再加上寒冷,包围圈里的士兵都变得麻木了。
耿憨因为路线更远一些,所以要花更长时间,丁广等了个把小时后终于看到耿憨跑了过来。
耿憨见到丁广马上说道:“广哥,都埋好了,按照你的吩咐,埋得比较深,我就不信许优的府兵能找的出来。”
丁广闻言很是满意。他的火属性困阵一般只要布置四个阵旗就可以了,但丁广特意布置了八个,就是为了防止许优把他的阵旗挖出来。
许优手下的士兵毕竟是凡人,他们很难通过攻击阵法破阵,但许优却可以发动这两万人沿着困阵边缘找阵旗,这也是丁广的缓兵之计,他就是要借由许优找阵旗来拖延时间。
许优即便能找出三四枚阵旗,但依然无法破阵,何况丁广还可以继续埋设阵旗,只要他丁广在这里一天,许优就无法完全破掉困阵。
丁广和耿憨忙活了一晚,很快天色微微变亮,丁广对耿憨说道:“你去大阵西头监视,我去东头,如果发现许优开始找阵旗,你要记在心中,我们每天在这里碰头一次。他们白天挖,我们晚上埋,这些天我们两要辛苦点了。”
耿憨点了点头,心知这是个苦差事,他们一刻都不能放松,希望盛冰能尽快想到好办法解围。
二人分开,丁广来到山谷西边,丁广找了位于阵法边缘的、一棵粗壮的大树,丁广七手八脚的爬了上去,然后挑了根树枝,舒舒服服的坐着,并打开隐身阵法隐匿身形。
到了天大亮时,许优的府兵都站起身来,列队站好,站在最前面的是拿刀或者拿枪的步兵,其后站着两三排弓箭兵,一时间大战气氛浓烈,丁广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丝萧瑟的氛围。
与许优府兵军容整肃不同,山谷里的郭庆的府兵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慌已极的喊声,随即所有人都往山谷中央挤去,就像扎堆的沙丁鱼,整个场面乱成一团,就好像到了屠宰场。
丁广暗暗摇头,郭庆的府兵装备并不差,他们若是组织纪律严明,好好围成一个圈,让持盾牌的士兵站在最外面,待得顶过第一波弓箭射击后,再由步兵出来抵御许优的军队,这样未尝不能重创许优。
用冷兵器打战有时候跟打架也差不多,实力弱小的一方反而得拿出更高的士气来,得显得比敌人要强大,至少气势上不能输,你越是求饶,越是逃跑,就会被打得越惨。
这时,许优军队中的弓箭兵都不约而同的弯弓搭箭,箭头斜着对着天空,可以想象,这些箭矢会呈一个极其精准的抛物线射入包围圈里“沙丁鱼”。
箭还未射出,包围圈里郭庆的府兵已是哀嚎惨叫一片,声音极其凄厉,丁广即便明知道他们有大阵保护,但心中仍是不忍心,那些叫声带着绝望直往人灵魂深处钻,让人禁不住发抖。
丁广这辈子最不能做的职业也许就是军人,他见不得人杀人,也见不得战争的残酷。
即便是面对敌人,他也会忍不住想到他们临死时的绝望、痛苦和愤怒,他甚至还会想到这些将死之人的家属是如何翘首以盼的等待着他们回家团聚。
许优军队中突然传出一声暴喝:“放箭!”只听得一阵“咻咻”声陆续传来,黑压压的、犹如蝗虫一般的箭矢不断飞来,包围圈里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不断接近的飞箭。
突然,包围圈外亮起一面薄薄的红色光罩,那些箭矢碰到这层光罩后都是瞬间燃起大火,只一眨眼的工夫箭矢的木制箭身就化为了灰烬。
而金属箭头则被烧得通红,虽然它们还是冲进了大阵里,但准头已失,很多箭头垂直掉在了无人的空地上,只有少数箭头飞进了人群,只不过它劲力全无,根本射不伤人,倒是烫伤了一些士兵。
一时间整个战场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奇怪”光罩,待得这波弓箭攻击结束,光罩慢慢变得透明,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优军队里再次传来命令:“弓箭准备!”许优府兵里的弓箭手再次“哗啦”一声搭上箭,拉满弓,然后在一声令下后拼命射出手中的箭。
包围圈里的郭庆府兵仍是眼露恐惧,但在恐惧中却隐藏着一丝希冀,果不其然,光罩再次出现,这波弓箭攻击又成了空中的几许烟火。
郭庆的府兵终于又惊又喜的大喊了出来,每个人都喊得声嘶力竭,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要把这些天累积在心中的恐惧、无助和怒火都发泄出来一般。
丁广坐在树上,看到这个场面心中也有些振奋和感动,其实人人都是活在希望当中的,没有希望,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也是可怜虫。
佛教中有一种不花钱的布施叫做“无畏布施”,这种布施是指帮助众生驱散恐惧、重获希冀,这种布施的功德要比单纯给钱给物的功德大得多,因为这是真救人。
中国有句老话也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帮人一时,不如让人充满希望,这样他可以自救,也等于是帮了人一辈子。
这时,丁广远远的看到大阵西面走来一个人,正是许优。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困阵边缘,随手拿过一个士兵的刀,挥手就向山谷里扔去,那把刀在接触光罩时瞬间一红,随即“当啷”一声落地,而刀已被烧得扭曲变形了。
许优眉头一皱,思忖了一会,朗声说道:“是哪位仙人在插手此事?仙盟明令仙人们不得干预仙朝内部事务,即便是仙朝中有修为的官员,也不得用法术处理俗务。仙人此举有违仙盟律令了吧?”
许优年纪不小,但声如洪钟,这几句话被他传遍了整个山谷,人人都能听清楚。
丁广躲在树上并不答话,他还真不知道仙盟有此规定,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他从来也没把自己当成修仙者。
当然,丁广也理解,仙盟的这项规定是有一定道理的,修仙者实力太过强大,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若是仙盟不加约束,那整个仙界会乱了套,没了群众基础也就没了修仙者的未来。
许优等候了良久,又大声说道:“仙人若是有什么需要,请现身与在下直说,在下若是能办到,一定不遗余力!”
许优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跟他交涉,他面沉似水,强忍着怒气转身快步离去。
待许优走远,包围圈的士兵“轰”的一声散开,他们坐的坐,躺的躺,有人生火取暖,有人谈笑风生,简直如同一帮散兵游勇。
丁广看了哭笑不得,这种素质的兵也亏郭庆训练得出来,这群老爷兵不要说对抗纪律严明的叛军,就算是拿着去剿匪都嫌碍事,因为他们非但不能帮忙,很可能还会误事。
过了半天时间,许优的府兵也稍稍撤退了一些,他们仍是驻守在各个山口,山谷里的郭庆府兵被围之势并未得以缓解,但他们也懒得想法突围,只是坐等“天降神兵”。
这时,许优军队中出来了几支小队,每个小队十多人,他们拿着木制的铲子、撬棍等开始在大阵边缘处掏挖。
丁广见状一笑,心想果不其然,许优身边也有修士,他肯定是得知了阵法的基本特性后,就打算寻找阵旗从而破去困阵。
这些士兵手中的挖掘工具都是木制的,显然是临时制作而成,这种工具要挖开坚硬的冻土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工程”进度根本快不起来。
丁广只是默默观察,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往困阵阵盘里塞入一些灵石,要维持这么大范围的阵法,每天所耗灵石就要五六枚下品灵石,这让丁广心疼不已。
就这么过了三天,许优的府兵终于起出了两个阵旗,但他们试着攻击大阵,发现阵法威能依旧,只得继续埋头挖土找阵旗。
丁广和耿憨在当晚就把另外两个阵旗又偷偷埋进了土里,而这次埋得更深。
自从许优的军队第一次找出了阵旗,他们仿佛变得经验丰富起来,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每天都能找到一到两个阵旗。
而在阵前挖土找阵旗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大阵边缘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大阵边缘已被挖成了一道深深的战壕。
丁广和耿憨开始疲于应付,他们白天要盯着多处阵旗位置,晚上还要混入许优军队中伺机布下阵旗,简直苦不堪言。
更关键的是,丁广手中的阵旗就快全部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