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众人因为并不十分熟识的原因,没有机会仔细观察张雨寰手中的这把剑,这一次他主动将剑呈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桌上的剑吸引了去。
借着柔和的灯光,剑鞘闪烁出别样的光彩,整体约莫一米多长,从剑鞘来看,比寻常的剑看起来更宽厚一些。
整个剑鞘上雕画一条夔龙,饶鞘而盘,周身祥云数朵,零星点缀九颗宝石,这些宝石通透圆润,色泽不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有致,甚至那宝石的凹槽,都雕刻的十分精细,一看就是精工制作。
但在场之人并没有这方面的鉴定专家,所以很多东西也看不出个端倪来,不过这纯金打造的剑鞘,却是让众人免不了一番羡艳。
夔龙的雕身一直到剑格处戛然而止,而那剑格,便是龙须,左右迎张,如鲜活摆动,剑柄铸成了龙首模样,但见龙首怒目圆睁,威势十足,与那剑鞘上的龙身严丝合缝,栩栩如生。
“雨寰,我说你这剑鞘,还真是黄金的呀……可是会不会硬度不够?”双生摸索着剑鞘,触手冰凉,但圆润光滑,也不知是年代久远被盘成这样,还是雕工技艺已经登峰造极的缘故。
“我也不知道铸造之时还掺杂了什么东西,但纯金是无疑了,可硬度也足够,我也不太懂,师父也没有告诉过我,可能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纯金吧。”张雨寰推了推眼镜笑道,并抬手示意双生可以尝试拔剑。
双生左右一瞟,见众人也望向自己,于是起身,将长剑握于手中,端于面前,定睛瞧去,只觉那金龙跃然活起,腾挪于九天之上,蜿蜒于流云之中,呼啸嘶吼间,转瞬已过千山万川。
“这剑……”双手轻轻握住剑柄,只觉那龙头随时会活过来,将自己吞食殆尽一般,这种神奇的感觉,让他越发的想一睹剑身真容,手中瞬时发力,欲将长剑出鞘。
然而,长剑并未如他所愿的“噌棱棱”出鞘,甚至连一分一毫都未曾拔出!
“怎么可能!”双生眼角微微一抖,尽管张雨寰已经说过,此剑无人可以拔出,但他仍未放在心上,真到自己拔之未出,才真正相信了张雨寰的话。
于是沉调息,五指略微活动一番,再度握紧了剑柄,随着一声低喝,用力一拔!
长剑依旧未出分毫!
双生眨眨眼,面色略显尴尬的将剑放回桌上,笑道:“还真是拔不出来,我服了,你们随意。”
张雨寰此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不再试试了?”
双生两次欲拔未出,已经失了颜面,俗语有云,再一再二不再三,即便是再拔一次,他相信也是一样的结果,刚才那一拔,他已经铆足了力气,然而还是分毫未出,也就不需要再尝试一次了,一挥手:“你让他们来吧,我还真不行。”
李默言在一旁瞧得清楚,刚才双生那一下,当真是用了力,但是那剑可是纹丝未动,便怼了怼身旁的秋叶道:“秋叶老
妹儿,要不要试试?”
秋叶瞧了一眼李默言,又看了看桌上的剑,干脆一声:“好!”
现实再次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秋叶也未能如愿拔出长剑,即便动用了仙尾之力,依旧分毫未出。
这下众人才算信了张雨寰的话,秋叶和双生是十三所迎接新人中最强的两个人,连他们俩都没有办法,那其他人更是没戏了。
但按张雨寰所说,他可以正常的拔出此剑,莫非张雨寰比二人还要强?
张雨寰也猜出众人心中所想,喝了一口果汁笑道:“你们别瞎猜了,此剑认主,非主拔而不能。”
说话之际,李默言无意瞥了单元成一眼,但见后者目光正落在剑上,似是出神,于是坐过去,小声问道:“徒弟,看出什么了?”
单元成目光未动,轻声说道:“那是把佩剑。”
“佩剑?谁的佩剑?”
“不知道……”
佩剑,顾名思义,随身佩戴的剑,是古人体现威武气质与尚武精神的表现,最早可追溯至西周,一直延续到清末,古时男子配饰还有一种,便是佩玉,这里暂且不提。
剑,从最早的兵器到后来作为佩饰,经历过一个逐步改善的过程,许多佩剑的工艺开始变得繁琐华美,用以突出剑主的身份地位,与寻常杀器不同,佩剑在剑鞘背部设有剑梁,梁上两端各有一孔,用于穿绳悬挂,一般挂在男子腰带的剑鼻上,当然,还有一些斜挂于肩的佩剑方法,多见于江湖人士。
一般来说,剑主的身份地位越尊贵,佩剑也相应的越华美,也越长越重,这一点,从历史上著名的荆轲刺秦就可以看得出,秦始皇三拔佩剑而未出,足见其佩剑的长重。
而眼前这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上去,其剑主的身份都应该不低才是,剑鞘以黄金铸成,且雕龙缀宝,长度也比寻常长剑要更长一些,又宽又厚,这种剑,在实战中,怕是要双手使用才是。
所以,单元成作为过来人,一眼便可以分辨出这是一柄佩剑,且剑主身份极为尊贵,至于究竟是何人所持,便不得而知了。
得知这是一把佩剑的李默言,对此剑更感兴趣,在当今社会,这种古董级的冷兵器可是不多见,而且还是这种精品,光这剑鞘剑柄便如此奢华,不知那剑身更是什么样的极品。
“雨寰,这剑,你拔得出来?”李默言一挑眉毛,问道。
张雨寰点了点头:“拔得出,就是因为拔得出,师父才收的我。”
“那你拔出来,让咱们开开眼呗?我还真想看看这剑身是个什么样子。”
张雨寰听罢,面色略微沉了下来,认真的说道:“不可以,师父有训,夔龙既出,饮血方归,不祭亡魂,再也难为。”
众人一听这几句,马上明白了,感情这把剑,一旦出鞘还要杀人才行!
“那要是……只拔出来,而没有杀人呢?”李默言好奇心泛滥,追问道。
张雨寰缓言说道:“那就从此失去了拔出此剑的资格。”
尹凯熙用食指卷着发梢,突然问道:“哎?雨寰,你说这剑拔出来必定杀人,那你师父当时让你拔出来的那一次,你杀了谁?”
这句话,让在座所有人的心往嗓子眼提了一截,这个问题太敏感,如若清醒时,怕是尹凯熙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借着酒精的作用,脑子混沌一片,话多言直,竟然脱口而出。
要知道,如若张雨寰回答了,那便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杀人犯,在现如今的法治社会,杀人犯是个什么概念,无人不知;倘若不回答,那便是打了自己的脸,所谓的“夔龙既出,饮血方归,不祭亡魂,再也难为。”只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无论如何回答,都会造成张雨寰此人在众人心目中位置的变动。
果然,张雨寰的脸色逐渐开始没落下来,在柔和多变的灯光闪烁下,显得极为诡异,他低下头,圆框的眼镜反射着灯光,掩住了他的眼神。
“是……我师父……”张雨寰半晌才从口中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一时间,众人心中哗然!一个个沉默起来。
过了好久,张雨寰才站起身来,将单元成面前的酒倒进一个空杯,并向望着自己的慕容朵问道:“慕容姐,可以吗?”
慕容朵点了点头,表示许可,这一桌酒,单元成的xo最烈,毕竟那些个调过的甜丝丝的东西,不大合他胃口。
张雨寰倒满一杯,一饮而尽,只看得众人眼睛发直,虽然也是果酒,但xo性烈,这种喝法,怕是一般人都遭不住。
“那几句,是师父的遗言,当他笑着在我面前去了的时候,我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解脱……”张雨寰缓缓的低声说道。
对于张雨寰的过去,众人了解的当真不多,在他一杯一杯的饮下烈酒之后,瘫倒在座位上,怀中抱着夔龙剑,亲昵的用脸颊蹭着剑柄,一段故事缓缓道来。
张雨寰出生于一个考古世家,祖上几辈都是奉献于考古事业,他的父亲也是一名考古专家,而母亲,则是在故乡的博物馆工作。
打他出生以来,家中便充斥着浓厚的历史氛围,耳濡目染之下,他对历史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按他的理解来说,历史无对错,人心有善恶。
每逢周末,他都会去母亲工作的博物馆打发时间,那里有着各个朝代的文物,这些物件,在历史的尘埃中铭记着每一个属于它的故事,张雨寰最爱听的,便是这些故事。
当然,有听众,自然就有说者,张雨寰这位听众,也有着他的说者,那是一位老者,年事已高,是博物馆的顾问,叫周同尘。
周同尘性格很怪异,按理说顾问是个很轻松的活,且他年事已高,应当在家待着,但他不一样,每天跑到博物馆,对着一些个物件自言自语。
第一次见到周同尘,是一个暑假,那年张雨寰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