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东西?”史可法看着李休递过来的一个圆圆的东西,这东西不大上面有三根针滴滴哒哒不停的转。
“西洋表,看时间的。咱们把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人家西洋人把一天分成二十四个时辰。他们的一个时辰,就是咱们的半个时辰。这东西是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价格很贵你注意保存。”李休没好气的看着史可法。
这种怀表郑芝龙只弄过来不到十块,除了李枭孙承宗这些人。也就是各师师长才有配备,李休因为掌管海军所以也有一块。他总是想给刘老六弄一块,这一次没贪污,纯粹是这些年道德修养提高的结果。
为了这块怀表,李虎盼得眼睛都绿了。大哥怎么就把怀表给了这个家伙!
“这东西怎么使?”看着眼里的怀表,史可法有些发懵。虽然出身江南,但史可法家里也算不得家资巨富。西洋怀表这种高档玩意,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靠!”李休不知道这个字是啥意思,但既然大哥常说,李休自然而然的就跟着说。
没办法,遇到了这么个土豹子。李休只能硬着头皮教史可法怎么看怀表,准确掌握时间。
“听好了,我大哥下命令从来都是按照上面的时间定的。记住了!下午一点钟开始,算是十三点整。到时候可别整不明白,万一你没看懂命令。舰炮炸到了你们,我可是管杀不管埋。”李休高傲的看着史可法,鼻孔都要转到天上去。
史可法没奈何,他参加过锦州大战。知道李休船上舰炮的厉害,如果不是有李休的舰炮支援,锦州城估计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自己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估计还可靠这位叱咤渤海湾的二爷。李休说话,他也只敢听着不敢有任何反驳。
“二爷,这是佛郎机人那里弄来的。叫什么望远镜什么的,是个稀罕物。您拿着这东西,可以看……!”说不下去了,李休已经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望远镜,开始望远处的海岸线。
史可法哑口无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
“既然费心思弄来了,那就谢谢您了。放心,只要你掌握好了时间,炮火就不会落到你的脑袋上。”李休放下望远镜,想史可法摊开手。
望远镜这东西金贵,他早就想给刘老六弄一架。现在送到眼皮底下,没笑出来已经算是这两年城府加深的结果。
“呵呵!那就有劳二爷!”史可法赶忙赔笑着拱手。
他知道,现在整个辽东名义上是朝廷的。可不管军民,都是听李枭的调遣。至于魏忠贤,他巴不得辽东是李枭的。那样就可以不出事,也可以不用负担巨额的军费。说实话,魏忠贤也不愿意冒得罪江南财阀的危险,从江南那些土财主们嘴里抠银子。
你拿谁的钱,谁不恨你。现在你得势倒是还罢了,万一哪天倒霉说不定就让人给黑了。以前的领导王安,就是失势被黑掉的。
干掉了以**星,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之后,魏忠贤也收敛了一些。加上辽东军费开支不再那样的庞大,江南财阀们脑袋上的税赋也减轻了一些。
在魏忠贤看起来,辽东这个一年有半年冬天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闹腾出一波人来,整天打京师的主意。无论是在李枭手里,还是女真鞑子手里他不在乎。大明领土完整这个词儿,从来不出现在魏忠贤的字典里。
************************************************
李枭这几天奔波在锦州,觉华岛和宁远之间。在没有确定女真人的主功方向之前,他先要确保这条防线固若金汤。
今年的作战可跟去年不一样,李永芳的情报非常准确。女真人已经组建了汉军八旗,而且大多配备了火器。除了两蓝旗不太重视之外,其余六旗都非常重视汉军旗。他们不但在荷兰人的帮助下,自己进行火铳生产。
而且通过海盗,大批量的收购倭国产的火绳枪。这东西虽然射程比不上荷兰人的,可好在也能用。总比空着手,或者拿长矛更加有杀伤力。
揆一制造火枪,采取了跟李枭差不多的办法。他充分利用了被明军丢弃的火铳枪管儿,用修复加制造的办法。在一年之内,居然鼓捣出一千五百多枝火枪来。
而且通过锦州缴获来的燧发枪,揆一制造的火枪也是燧发枪。无论从射程,还是准确性上来说,都比倭国产的火绳枪好上一大截。
他们还自己制造了手榴弹,范文程也不知道是怎么悟出来的道理。在火药里面加上了鸡蛋清搅拌,最后变成了颗粒火药。这玩意的威力,可比纯正的黑火药大了好几成。
李枭听到这个数量,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进步,敌人也不闲着。范文程这个王八蛋,终究还是当了汉奸。而且还是主动投靠过去那种!
敌人的进步是神速的,现在放眼大明朝廷。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一支军队能够跟八旗兵一战。
战马的马蹄踏上了石板路,新钉的马掌踢踏在青石上直冒火星子。
山海关通往关外的石板路,如今只修出来三十几里。没办法,实在是人手太少。今年是收拢流民的第一年,大家要盖房子还得要侍候地里的庄稼。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服官府的徭役。
能够平整出这三十几里,宽达十丈的石板路,已经是孙承宗能够做到的极限。
前面又是一个村寨,寨墙还是木头的。两层木头中间,被填进去好多碎石和土。这种简易的城寨,不过就是凑合凑合。不过这里距离山海关已经不远,如果鞑子打到这里来,会第一时间接到山海关援军的增援。
一群叫花子一样的人,正围拢在城寨周围。声音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打架一样。
李枭不禁一皱眉头,辽东不可能有流民,也不可能有叫花子。各个村都在努力增加人口,孙承宗恨不得派兵从关里抓人往辽东填。怎么会有叫花子?
一想到叫花子,李枭就联想到丐帮。对于这个江湖帮派,李枭的一丁点儿好感都欠奉。这些家伙不但偷鸡摸狗的啥都干,而且还是骨子里的那种坏。收取保护费,绑架淫辱妇女,制造畸形的孩子供人取乐。弄残废小孩子,扔到街上乞讨。
全都是这帮家伙干的事情,丐帮就是社会上的一颗毒瘤。直到现在为止,李枭都认定自己干掉了京城丐帮是正确的。
难道说京城待不下去,来自己的地盘上闹事?
“走!去看看!”李枭一声令下,一队骑兵就跟着李枭驰了过去。
走到跟前,李枭这才发现。不是在打架,二十几个其他模样的家伙,正围拢在一口锅边上抢粥喝。
人多粥少,那抢的是一塌糊涂。地上到处都是米粒子,看样子比锅里面的粥都要多。
“住手!都住手!”李虎一声喊,十几个警卫连的战士就冲上去,拿着鞭子对乞丐们没头没脑的抽。
乞丐们立刻抱头鼠窜,刚刚还捧着米饭的手,现在抹到头上,满脑袋的饭粒子看着就恶心。
“村长呢?村长出来!”李虎纵马跑到村口,对着村寨里面探头探脑的家伙吼道。
“军爷!胡家窝棚村村长胡老二,参见军爷。”一个大概四十几岁,留着山羊胡的家伙赶忙跑出来跪在李枭的马前。
辽东军的人,穿得跟明军大不相同。明军身上大多穿着棉甲,可辽东军军装上你连个铁片片都看不到。
胡老二的眼力很不错,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辽东军的大官儿。辽东军骑兵不多,能够有这种高头大马骑着的,不是大官儿是啥。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枭手里拿着马鞭,指着那些躲在城寨下面缩成一团的那些乞丐们。
“回军爷的话,这些人都是关里来的乞丐。乡亲们看他们实在是可怜,就在村口架了锅给他们弄口吃的。没想到这帮人都是饿死鬼托生的,一连吃了几锅还是不饱。现在为了抢这些粥,居然打了起来。
因为不在村子里面,小老儿也就没让民兵干预。”胡老二垂着脑袋,一五一十的回答。
建立民兵联防制度,维持村里的治安就是民兵的责任之一。不过事情发生在村外,胡老二的做法也是对的。毕竟,他们不能把手到处伸。只要出了村寨的门,负责人就变成了辽东军。
“嗯!哪来的这么多要饭花子,没听说关里今年闹什么大灾荒啊?”李枭看着村寨墙根下面,好几十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家伙。
河北山东一带的灾民,逃荒的首选地是京城。辽东这鬼地方,打死他们也不会来。而京城的流民,现在正在被成千上万的押赴辽东。不过这些家伙到了山海关之后,都被装到船上运往金州。
这些家伙哪儿来的,从山海关逃出来的?不可能啊!如果从山海关逃出来,这时候应该有骑兵追才对。
“把那些人赶过来。”李枭用马鞭一指,警卫连的大兵就纵马冲过去。马鞭甩了几下,那群乞丐就尖叫着跑到李枭面前跪下。
“你们谁是头儿?”李枭说完就后悔了,这帮家伙如果有头的话,也不至于打起来。
果然,一群人跪着没一个人说话。
这些人一个个的,脑袋上的头发都擀毡成了毡片片,看不出个男女来。不过从身材上来看,大多是妇孺还有些身子颤颤巍巍的,应该是老人才对。
要说流民中的老弱妇孺,一般都不逃跑。他们巴不得有一口饱饭吃,即便在丐帮中,这些人也是最底层的那一波。平日里,根本吃不饱饭。乞讨要来的钱财,大头都被洪七那些人拿走了。
“你,你过来说话。”李枭用马鞭指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老家伙喝道。
老家伙还没动,就有警卫连的战士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架着到了李枭马前。脚往腿弯一踹,人就跪倒在地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老家伙看到李枭,立刻磕头虫一样的磕头。
“大什么王,这是我们总兵大人。”李虎在边上吼了一嗓子,吓得老家伙一个激灵。
“总兵大人饶命,总兵……!大人,您可是姓李?”老家伙磕了几个头之后,忽然间不磕了。挺直了身子,看着眼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这个年青人。
“我是姓李,你认识我?”李枭仔细打量这个家伙,脑袋里面搜索自己是不是认识这张脸。李虎已经催马走到了李枭的马前边,用身体挡住了老家伙看向李枭的视线。
“您就是辽东总兵,李枭李大帅?”老家伙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面满是兴奋的光。
“是啊!你们是谁?”李枭拉开李虎,因为他看到烧鸡没有特别的紧张。这家伙对危险有种特殊的感知,既然他没有紧张,那就说明老家伙身上没杀气。
“大帅!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求您给小老儿做主啊!”老家伙忽然间疯了一样,爬了几步爬到李枭马前,一个劲儿的磕头。吓得李枭的战马打着响鼻,向后退了好几步。
李枭拍了拍马脖子,让战马安静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老儿的儿子,就在大帅麾下当差。前年稍信回来说,已经做了啥排长。小老儿叫做张老憨,俺的儿子叫张四虎。”
“把老人家扶起来!”听说是手下军官的家属,李枭立刻让人把老家伙扶起来。自己也下在战马,走到张老憨身前。
“大帅,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四虎子这些年稍回家里的钱,俺家在登州置办了几亩地。因为贪图省一些税钱,就挂在同宗张举人的名下。结果今年收麦子的时候,张举人翻了脸,把俺家的地给黑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点点头,这年月有功名的读书人不纳税。穷苦人把家里的田土挂靠到这样的人家也是常事,不过一般来说读书人还算是要点儿脸。这种坑人家土地的事情,都是老子死了之后儿子不认账。光天化日之下,硬是不要脸黑了人家地的事情,终究还是少见。
“那他们这些……!”李枭指着老汉身后这几十口子,看样子他们并不像是一起的。
“老汉一开始只是以为,这是张举人坏了良心。可等去衙门告状的时候,这才发现有好多人也受了冤屈。虽然受的冤屈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是大帅您麾下的家眷。
小老儿一打听,还有更加骇人听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