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有四大部洲之说,除却南部瞻洲之外,其它三个具都虚无缥缈,无人得见。并非这些部洲不存在此纪元,而是这些部洲轮换在部洲与佛念之内。若无法缘,无从得见。
东胜神洲,日出之地。这里最有名气的自然是花果山水帘洞,因为这里出了一只翻天覆地的猴子。
猴子功成身退之后,回到了花果山,在这里,他只做了一件事情认真的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只猴子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的生平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先是被女娲遗弃,再被菩提收入门下,再到大闹三界,然后被压在五行山下,最后一路保护唐僧取回真经,修成正果。这一切,未免有些巧合,或者说就像被安排好的戏剧,只有作为主角的他毫不知情。
不说自己的出身来历,也不说那个便宜师傅菩提老祖,单说三界中那么多厉害的妖怪,为何天庭偏偏关注了自己?还任由自己胡闹,甚至可以说陪着胡闹?
因为出生时震动了天庭?
即使星君下凡投胎,天庭都会有感应。
因为搅了龙宫,犯了天条?
那金翅大鹏鸟一顿饭就要吃一国的人也没见天庭管。
因为闹地府删了生死薄?
西天路上不在生死薄上的妖怪一抓一大把。
任由自己搅闹天庭,是因为自己太厉害?
九九八十一难中的妖怪,比自己弱的屈指可数,比自己强的比比皆是,而且大都是自己斗败的那些神仙圈养的。
……
猴子想了很多,而且随着法力的提升,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猴子缓缓的站了起来,猛地扯掉了身上的袈裟,用尖酸刺耳的声音喊道:“入你老母!合起伙来骗俺老孙!”
花果山上,百花缭绕,瑞果千乘,不愧为花果之名。
而此时此刻,随着猴子的暴起,整个花果山震动,草木摇曳,花残果落,顷刻间,一片狼藉。
轰的一声巨响,猴子已然撞破水帘洞,飞到了半空中。他脚下踏七彩祥云,手中紧握铁棒,眼内闪着金光,盯着整座花果山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一瞬之间,也可能用了十数年,猴子才再次动了起来。他举起凶棒,直捣而下,并咬着獠牙,凶狠鳖燥的吼道:“这一切,都是从你开始。”
猴子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但他却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也有许多生死与共的家人。
当他身为顽石时,是因为有了他们,他才不会沉寂空聊;
当他破石而出时,是因为有了他们,他才不会形孤影单;
当他艺成归来时,是因为他们,他才不会空怀绝技;
当他大闹天宫时,是因为他们,他才不会势孤力薄;
当他被压山下时,是因为他们,他才不会情无所寄;
当他被逐遣返时,是因为他们,他才不会无家可归;
当他……
破石而生、寻源成王、艺成归来、七圣结拜、大战天庭……这里的记忆,一桩桩一幕幕闪现在猴子的脑海里。
手中还紧握着凶棒,眼角却已湿润。
是谁说石猴无泪?
雷公似的凶相越显狰狞,再难以忍受盘车绞磨的心痛。
是谁说大圣无敌?
悲痛撕裂了坚强,化为仰天怒吼,炸开了心中的那顶金箍,天地间回荡着暴猿的吼声,却已无人回应。
“为什么?”
曾经的猴子,“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他是多么乖巧善良,宽宏大方。只因跟着菩提,便学会了桀骜不驯,沾火就着。
这可能是佛门的计谋,却从未想过猴子的感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猴子完成了他的使命后,花果山上的猴子猴孙们似乎也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消失的无影无踪,仅留下那满山的花果。
猴子当然也找过如来理论,却被一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打发了回来。
猴子一直在冥思,想弄明白这句话的真谛,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这就是如来懒得理自己了,就让自己来骗自己。
“说什么空就是色?说什么色就是空?”猴子在半空中抓耳挠腮的翻滚着。
他一边揪打着自己,一边语无伦次的咆哮:“你们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都不见了?”
发疯的在空中折腾了好一会儿,正揪着猴毛的猴子忽然发现,脚下那座被自己打碎的花果山竟然又恢复了原状。他猛地僵在了原地,而后,金光闪烁的猴眼渐渐变得血红。
“骗子!都是骗子!”
猴子心中最后的一块圣地也被无情的摧毁,他便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只见他一会儿举棒向着花果山乱捣,只把好好的大山打得四分五裂,石木齐飞。
稍停片刻,花果山便又恢复原样。猴子又使出法天象地,摇山撼岭,举起整座大山,往海中掷去。
山入海中,却落回原处。猴子又变化成有首无尾的饕餮,张开大口,把花果山吞入其中。
吞去一座,又显一座,化去一山,又来一山。猴子越吞越快,花果山却及时显化在那里。
猴子大怒,大口一张,覆天压下,如一口大碗,把花果山扣在嘴里。
眼不见,心不烦,猴子终于可以稍息怒气,略稳心惊。
凶兽饕餮,无食垂涎,口中含食,涎液倒悬。猴子便用舌头卷了一下涎液,便碰到了花果山。
这一下,如同霹雳触动天弦,激得猴子跳了起来,变回了原形。
用尽了办法的猴子,似乎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双手抱头,嘶声烂吟,放弃了努力,舍弃了法力,任由自己从云头掉落,摔倒在花果山上。
猴毛蓬松,目光涣散。就算被压在五指山下时,猴子都没有感到过如此无力。
天生的战神,不屈的烈魂,就这样被打败了。
“这究竟是什么神通?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猴子累了,他轻轻的闭上眼睛,不再听这里舒适的风声水声,不再看那些熟悉的山花果树,不再,思考。
花果山渐渐被他遗忘,无数的花果慢慢失色,掉落。他也渐渐被山石同化,从脚趾处开始,一点点变成石头,一点点漫过脚腕,往上蔓延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片曾经历战火仍然灿烂的花果,不再充满生机和喜意,只剩下孤寂和颓败。
数十年过去,石化仍在蔓延,已然侵到了猴子的胸口。山中也再无花草树木,一切将归于虚无。
这个由有化无的过程中,相对于整个天地的演变,是极其短暂的,而这短暂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变数。
一柄残破旧败的黑刀,闪着光华,被一名红衣女鬼操控,破开了空间,冲进了这片死寂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一名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少年,少年身后,跟着个邋遢的酒鬼。
此正是古飞与杨彪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