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上吧,先结果那小子,再取了这魂火。”李九一躲在古树后的脑袋不断的往外探,握着自己腰间粗布裹着的剑鞘,不断的催促着其余几人。
夏清云不满道:“师兄,你行迹江湖那么多时日,当知这般作为可非侠义之举。我们在他们激战的时候出手伤人,岂不是和那些卑鄙小人一般无二了?”
“这……”
即便李九一厌恶白濒仙宗,即便李九一知道现在出手可以一石二鸟,即便李九一知道江湖中充斥着各般阳谋诡道,但他还是停了手。
“观望观望也好,届时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尝不可。”
话是陈雨青说的,让夏清云蹙起了眉毛,他说得可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没有想做收渔翁之利的打算,只是单纯的觉得背后伤人实为不义之举。想不到自己对这位陈师姐了解的太少了,在山上这位师姐可是温柔大方的紧,可哪知一到了这种关头,竟比谁也理智。
江火闻言没有直接搭话,而是撑着伞看着远方,轻声道:“一把三尺青锋该挥尽人间气概,端的平是非,断得了善恶,才能持著本心、前寻大道。侠肝义胆,客行千里,不仅在一个义字,更在一个仁字。”
陈雨青闻言低了眼眉,有些羞愧,低声道:“师兄说得是。”
说罢才恍然发现自己这一路的表现好像有些太过较真,就如同她在山上修炼的时候,不论做什么都一定是要有意义的,哪怕是吃一口多余的饭,她也得想想这口饭对于修炼有没有好处。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偷偷瞧了瞧江火的眼眸,发现并无反感的时候,陈雨青心下才悄悄松了口气。
何阳阳撇了众人一眼,说道:“不知道你们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啥,也不看看那白濒仙宗小子的修为,我感觉好像比夏师弟还要强个几分。”
江火早就注意到了,不因别的,只因为那少年的左右横飞的剑火太过明显。剑火可离剑破空,证明那少年至少已经修到了七轮中的第二轮:御轮。
七轮分阴阳两种,阳者为先,共有四轮,分别为:外罡轮、御轮、空轮、风雨化象轮。
外罡轮为剑火之本,可以让修成之人控制四溢的剑火成形,使之威力更加凌厉,剑法施展起来也更加顺畅,作为从窥微千境过度到光晗地境的第一轮,其最重要的地方在于修炼对于剑火的把控。
而到了御轮,则可以剑火离剑,虽然做不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但隔个千百步是决计没有问题。
江火观那肩角绣着白果的少年剑道虽然不甚凌厉,可招招恰到好处,不强一分也不弱一分,剑火所击的位置也很巧妙,正在那无主魂火最薄弱的几处地方,该是基础打的极好,才能在区区御轮,就能单独跟那只无主魂火打的有来有回。
夏清云在细细看了以后也不由点头直道:“倒是不加,无主魂火若是化灵,少说也有窥微千境的实力,就像我们初得魂火一般,而这只兽形魂火,所化之灵形象凝实,想必已有有光晗地境大成的修为。若是换我上去一对一,恐迎败局。”
何阳阳闻言急了:“那你们还不决定现在到底上不上啊?”
一个简单的上不上,却道尽了几人心中的苦涩。
夏清云和何阳阳重伦理文德,李九一重江湖义气,至于陈雨青该是重江火所念。
可几人又很想要那无主魂火。
若是寻常人,那这魂火不要也就罢了,可这偏偏还是白濒仙宗的人,你说不抢他吧,那仙门间的恩怨总得算算;抢他吧,万一是个对雪越山并无恶意的人呢,毕竟一个宗门的好坏不能代表其间所有人的好坏。
其实也恰是他们年少,未曾做过取舍,若是再大一些,即便胸中赤忱为泯,也得在生计之间做个取舍。彼时的少年们,只怕此刻已经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这些江火看得明白,甚至这四位少年胸中所想他也看得明白。
想了想,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江火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负在身后,指尖微动间,已是将剑意铺陈开来。
而下一个瞬间,江火巧妙取了一个时机,在那白濒仙宗少年正欲架剑抵挡那无主魂火接下来的攻击时,一道无形剑气自林间而出,很轻易的便击歪了那少年的剑锋。
剑锋一偏,白濒宗少年聚在一处的力气陡然散了架,被无主魂火砸落的一拳击飞数丈,腰背直贴在一桩青白的石柱上。
少年暗骂一声:“糟了!”
江火却笑了,悠悠转过头,对还在纠结的四人说:“去救他。”
“啥?”李九一挠头的动作顿止,瞧傻子似的望向江火。
但夏清云眼尖,很快就发现那少年的险境,一皱眉头,拔剑直冲而去。对于他来说,不管那是谁,是路人也好仇人也罢,总不能见死不救。倘若见死不救,那跟他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
何阳阳和李九一也是对视了一眼,一思忖一咬牙,也是纷纷拔出了剑冲出林子,打算帮上一把。
反倒是本该最为温柔的陈雨青,此刻却不动了,好像不太愿意出手。在她看来这岂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让无主魂火打伤白濒仙宗的人,这样既不算他们插手,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很好?
江火撑着伞,缓步踏出。
如此即能帮这些少年拿到魂火,也免去了他们心中所结。更重要的事,结一缘分该比结一仇怨好上太多。
只看眼前之怨,不去思考千秋之计,未免太过狭隘。
静下心来谈上一谈岂不更好?
也省得有人吵他听这雨落珠玉俏玲珑、看这烟雨朦胧好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