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嘉树说完医院里的情况，谷雅南开始说疾控中心的调查情况。

“连海市目前发现患儿有36名，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各个县区疾控对每个患儿进行了个案调查。

除调查访问患儿的父母外，还对他们的家庭进行了现场调查。

患者彼此之间相互没有接触史，患儿的父母之间也互不相识，因此推断，此次疫情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可能性不大。

经过对所有患儿的个案调查结果比对，发现所有患儿都使用过相同的婴儿爽身粉——宝贝香粉。

当地县区疾控对患儿用过的爽身粉进行了采样，目前这些爽身粉正在实验室内进行各项指标的检查，结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还有，通过个案调查的描述性研究显示，连海市的病例主要集中在北城区和西部的个别城镇里，呈聚集性分布。”

南之乔作为国家疾控派来的调查员，听完医院和疾控负责人对这次疫情的解释之后，提出意见，“对患儿的共同暴露因素——宝贝香粉，继续进行追踪调查，包括调查它的生产厂家，生产批号，销往的区域，销售情况。

医院方面尽快做出死亡患儿的病理性尸检报告，这有助于实验室确定具体毒物种类。”

应急小组的第1次碰头会议结束之后，每个部门开始分头行动。

谷嘉树回医院征求患儿家属的同意，因为感情原因，几名患儿家属一开始并不同意给患儿进行尸检。

卫监部门去市场调查患儿所用的宝贝香粉的生产厂家以及市场上的销售情况。

南翰飞跟在谷雅南身旁，一出会议室就小声询问她，“雅南，你去哪里？医院？还是跟着卫监部门去检查生产宝贝香粉的厂家？”

谷雅南想了想，如果是宝贝香粉厂家生产出了问题，那么现场采样或是调看生产监控录像就能查明，医院患儿病理性尸检有助于病因的确定。

“我去医院，让顾青岑跟卫监部门去生产厂，周老高飞跟市场局去调查市场上的宝贝香粉销售和流通情况。”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尸检室。

在征得死亡患儿家属同意签字的情况下，死亡患儿的病理性尸检开始。

法医科主任主刀，谷雅南、谷嘉树、南之乔和南翰飞参与。

尸检时对死亡患儿的不同器官组织进行了采样，准备进行毒物检测。

采集脑组织和脊髓组织样本进行光学显微镜检查，白质有空泡样改变。

这种病理变化跟海绵状脑损伤相似。

看到死亡患儿的病理尸检结果，南之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低声说：“这种神经组织的病理改变，让我想起上个世纪60年代我国曾用过一种药物用来治疗肝吸虫病，这种药物会对患者产生强烈的副作用，其中一项就包括海绵状的脑损伤。”

谷雅南立刻反应出来南之乔所指的过往案例，随口而出，“六氯酚！”

南之乔点头，“不错，就是六氯酚，六氯酚是一种抗菌剂，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被广泛用于各种日化用品的防腐剂，后来因为它对人有很大的毒副作用，所以现在已经在日化用品中禁止使用，只在某些医用药物中才会出现。”

谷嘉树疑问，“婴儿用的爽身粉中是严禁加入六氯酚作为防腐剂的，当初疾控做个案调查的时候，发现患儿们用的宝贝香粉都是正规厂家生产，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谷雅南：“按理说是这样，但实际情况是怎么样就要等实验室检查结果和生产厂家的调查结果才能确定。”

尸检结束后，谷雅南走出尸检室，带着尸检标本准备回疾控实验室进行毒物六氯酚的检测。

尸检室外的走廊上，死亡患儿的家属等在那里，家属情绪有些激动。

死亡患儿的爸妈正在争吵着什么，谷雅南只听了几句，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这一家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已经死亡的患儿是哥哥，双胞胎弟弟因为相同的症状还在住院，为了尽快找到病因，患儿母亲同意对死亡的哥哥进行尸检，但是患儿的父亲当时在外地，并不知道情况，现在赶回来，知道医院将孩子解剖了，思想上接受不了，正在跟周围的人争吵。

患儿父亲见到谷雅南第一个从尸检室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箱子，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上前揪住谷雅南的衣领，怒吼：“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把他肢解了？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谷雅南被家属突然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往回退，却听到“呲啦”一声，衣服被患儿的父亲扯破。

夏天的衣服本就非常薄，患儿的父亲情绪又非常激动，手上一使劲，谷雅南的衣服被扯掉了两个扣子，胸前的衣服也被拽裂出一道口子，肩膀和左胸前白皙的皮肤露出来。

南翰飞紧跟着谷雅南从尸检室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谷雅南的衣服被患儿家属扯破。

南翰飞一个健步冲上去，推开家属，同时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谷雅南披在身上。

“雅南，没事吧？”

谷雅南摇头，努力稳定心神，看向一旁，哥哥谷嘉树和南之乔就站在旁边。

“哥，你来跟家属解释吧，我现在立刻送标本回疾控实验室，尽快把毒物检测的结果做出来。”

谷嘉树虽然担心小妹，但还是先立刻安抚患儿家属的情绪，解释说家属现在就可以看到患儿，从外表上看死亡患儿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取了其中一小部分的样本让实验室做检测，检测结果有利于治疗其他患儿。

想到还在生病的双胞胎小儿子有希望被治愈，患儿家属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

连海市，北城工业园区，宝贝香粉生产公司。

在医院进行死亡患儿病理尸检的同时，位于连海市北城区工业园区的宝贝香粉生产公司也被疫情调查组突击检查。

在生产车间发现大量正在生产的宝贝香粉，还有不同批号的宝贝香粉库存。

调取了生产车间的监控录像和生产记录进行一一核对。

通过监控录像显示，在10天前的一次生产过程中，一位工人将另一条生产线剩余的半桶六氯酚粉末误作为滑石粉原料加入婴儿爽身粉的制作流程中，导致那一批次的婴儿爽身粉被六氯酚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