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传来咳嗽声，紧接着是女人嘶哑的声音，“让人进来。”

推开门，谷雅南看到一个中年微胖的女人躺在床上，正准备从床上起身。

中年女人正是猪场的老板娘张慧。

谷雅南一行人穿着防护服进入屋内，张慧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手上动作加速，很快披好外套坐起身。

谷雅南对钱科长、陆离和小楚使了个眼色，“你们先去外面调查一下猪场及周围环境。”

老板娘张慧很有眼色地嘱咐中年男人，“你带着疾控的同志去检查，我回答这位领导的问题。”

中年男人带着其他人去猪圈周围，屋里剩下谷雅南和老板娘张慧。

张慧指着床旁的一张椅子，“请坐，你想知道什么？”

谷雅南没坐，而是打量张慧的脸色。

张慧已经从床上起身，面色憔悴，眼睛里充满血丝，鼻孔通红，时不时咳嗽一声，床旁的垃圾桶里堆满擤鼻涕卫生纸。

谷雅南问：“你感冒了？”

“嗯。”张慧一愣，一开始以为疾控来就是给猪采样，没想到还给人看病。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的？”

“昨天晚上开始流鼻涕……”张慧突然停住，想到她丈夫一开始就是因为感冒流鼻涕，后来就死了，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自己不会跟丈夫一样得个感冒就死了吧？

张慧脸色突然煞白，结结巴巴地问：“我会不会死？”

“别担心，猪流感致死率不高。”谷雅南先安抚张慧的情绪。

“致死率不高？可我丈夫已经死了！”

“猪流感会有多种并发症，严重肺炎是其中之一，你丈夫是因为感染猪流感病毒后并发严重肺炎，你的情况可以先去医院接受隔离治疗。”

张慧喃喃自语，“我猪场的两个工人已经出现肺炎，从县医院转到市医院去了，我会不会是肺炎？会不会死？”

谷雅南打开采样箱，拿出采样拭子，对于这种情绪激动的患者，先以安抚情绪为主，“别担心，我先给你采样做检测，确定病因之后，送你去医院接受治疗。”

面对谷雅南，张慧配合采样，张开嘴，棉拭子擦过咽部，带出咽部分泌物，新的拭子伸进鼻孔，带出少量鼻涕，

采好样，收进采样箱，谷雅南开始问张慧，“你这几天去过哪里？”

“最近我妈生病，我在隔壁镇老家照顾她。”

“你母亲什么病？是否有感冒症状？”

“我妈不是感冒，她是脚有问题，我妈有十多年的糖尿病，前段时间突然脚上长水泡，又出溃疡，很多天不愈合，去医院，医生说是糖尿病病足，要控制血糖，脚好的慢，走路不方便，所以我回去照顾她。”

“你什么时间回到猪场？”谷雅南问。

“两天前，工人给我打电话，说我老公死了，我匆匆赶回来……”张慧抽泣，“等我赶回来，就看到我老公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警察，警察说我老公可能是病死的，可我看他额头上有伤，应该是被人杀死的，警察就把我老公带回法医中心，尸检之后确定真是病死的。”

谷雅南心想，张慧是在回猪场后感染发病，从警员们出现症状的速度也能看出这次猪流感感染人之后的潜伏期非常短，可能只有一天左右，张慧母亲那边不是传染源，传染源就在猪场。

“你知道你丈夫是什么时间开始出现感冒症状的？还有最近猪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比如引进新的猪，或是猪突然生病，又或者其他不同于平常的事情。”

张慧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谷雅南见过这种眼神，这是有事情隐瞒，而且这件事可能会触动她的利益。

谷雅南：“这次疫情很可能会扩散，我要及时找到传染源，否则周围的人、隔壁镇，甚至整个连海市的人都会被波及。”

张慧又是一阵咳嗽，说出实情，“前段时间，猪场里死了头母猪，我丈夫让工人把猪剥皮去内脏，肉卖给了附近的村子。”

有病死猪，而且把病死猪肉卖给了村民！

谷雅南追问，“你知道猪肉卖给了哪个村子？”

“卖给了中间肉贩，走街串巷的，他好像经常去花果村卖猪肉。”

花果村？不正是王笑笑在他们来的路上汇报的从大疫情系统中发现有流感样病例爆发的那个村子么。

看来，病猪肉很可能已经将猪流感病毒传播给花果村的村民。

谷雅南立刻给周老打电话，“周老，你和高飞处理完县医院的患者，再去花果村做流调，那里的村民曾食用过农家猪场的病死猪肉，很可能已经被猪流感病毒感染。”

电话另一头身处县医院的周老正在跟高飞对医院内的流感样患者进行询问，已经发现这次聚集爆发的病例，除了农家猪场的三个员工，其他的都是花果村的村民，还有一个很特殊的老头也出现流感症状，而且并发肺炎。

这个老头自称老张头，是一个猎户，住在云台山脉里，经过询问，交代在几天前曾为农家猪场抓过一头野猪，跟已经死亡的猪场老板有过近距离接触。

老张头在为猪场抓过一次野猪之后，又去林子里布陷阱，抓了一头年幼的小野猪，带回家养着，正准备再卖给猪场，人突然生病，病得实在受不住就来了医院。

周老跟谷雅南汇报了刚才的流调情况，又说：“我和高飞本来就有去花果村的打算，不过现在看来，农家猪场从云台山深处抓回来的野猪可能是最初的传染源。”

谷雅南心中一沉，惊问：“农家猪场里有从深山抓来的野猪？而且猎人老张头家里还有一只？”

周老：“是啊，根据老张头提供的消息，他跟猪场老板钱福来在深山里抓野猪的时候，老板钱福来的手曾被野猪的鬃毛划伤，流了血，这可能是钱福来最早发病的原因。”

谷雅南改变接下来的安排，吩咐说：“周老，花果村的事情我安排给县疾控，你和高飞去猎人老张头家里，对新抓的野猪采样，看它是否携带猪流感病毒，采样的时候小心，野猪很危险，采完样之后再去花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