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雅南和谷嘉树同时意识到这起不明原因脑炎疫情，或许致病源并不是病毒，而是中毒，致病源很可能是药物。

应急小组的人开始分头行动，去往各个患儿的家，将患儿从中医馆内拿的中成药带回疾控实验室做检测。

实验室理化组的同事对药物成分进行了分析，结果很快出来。

谷雅南拿到检测结果，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患者家属口中所谓的神药，就是板蓝根颗粒、抗生素、激素和驱虫药的混合物。

神药里面最多的是板蓝根，除此之外还有抗生素类药——青霉素，以及激素类药——地塞米松，还发现了一种早已停用的驱虫药——四咪唑。

我国在上个世纪80年代曾把四咪唑做为肠道驱虫药在人群中大规模使用。

一段时间后发现四咪唑有严重的毒副作用，其中一个就是会引起脑炎样综合征。

80年代的文献中有很多报道过这样的病例，病人的症状就跟这次不明原因脑炎的症状一样，恶心呕吐，四肢无力，神志恍惚，嗜睡或意识模糊，四肢时有抽动，颈部抵抗……

曾有报道，有人服用了大量的驱虫药四咪唑企图自杀，而且成功了。

四咪唑因此被停用。

四咪唑被停用后几十年里再没有报道过相关脑炎病例，所以谷嘉树在接诊时没想到这次不明原因脑炎竟然是因为药物的毒副作用。

所有患儿都使用过城中村华氏医馆开出的“神药”。

这个所谓的神药竟然用已经被禁用的四咪唑，而且含量非常高。

含有四咪唑的神药就是这次不明原因脑炎疫情的致病源。

这种神药不知还有多少，都有哪些孩子服用过，要调查清楚就要找到卖神药的人。

——

连海市南郊城中村，华氏医馆。

谷雅南和陆离、小楚开着现场流调车停在华氏医馆楼下小巷里。

站在楼下朝上望，可以看见华氏医馆简陋的小牌子。

疾控一行人沿着狭窄阴暗的楼梯上到2楼。

华氏医馆的小门紧闭。

谷雅南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正当她以为医馆里没人时，小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头儿出现。

“您是华国强医生？”谷雅南问。

老头警惕地朝谷雅南身后看了看，发现她身后没有小孩，而是跟着两个年轻男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老头低声问。

谷雅南亮出工作证，“我们是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怀疑你这里跟一起不明原因脑炎疫情有关，现在要对你的医馆进行采样调查。”

老头儿犹豫了一瞬，“你们等一下。”

紧接着把房门砰的一声给关上，还有从里面反锁的声音。

谷雅南心想不妙，这老神棍不会要毁灭证据吧？

谷雅南正想再敲门，忽然听到楼下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电瓶车被使劲碰撞发出的警报声。

陆离透过楼梯走廊的窗户朝外看，发现一个老头从2楼跳了下去，那老头正是刚才开门的华国强。

“雅南姐，刚才那老头跳楼跑了。”

谷雅南立刻凑到走廊窗户朝下看，发现老头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背着个包，慌忙逃窜。

这是怕负责任，开始逃跑了。

疾控只负责采样做流调，可不负责抓人，也没本事抓人。

谷雅南非常着急，心想着万一被这个老神棍逃跑，那么卖出去的神药就没法追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

如果南翰飞在就好了，谷雅南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正想着，楼下突然闪出几个黑影，将正在逃跑的华国强摁在地上。

南翰飞从人群中走出来，俯身身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华国强的脑袋，“华神医，你这是知道我们要去找你？迫不及待的跳楼迎接我们？”

老头华国强在地上挣扎，“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

“你之前干过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不知道我们是谁？”

华国强想到刚才疾控的人来敲门，“你们疾控的有什么权利抓我？”

南翰飞听了之后，竟然笑出声，“哟，疾控的人也想抓你啊？你犯的事还不少嘛，那跟我回警局慢慢交代吧。”

华国强一听是警察，立刻面如死灰，本来剧烈挣扎的身体也安静下来。

“小李，把人带到警车上。”

南翰飞一边吩咐小李一边抬头向上张望，正看到楼上窗户谷雅南露出的脑袋。

“嗨！”南翰飞笑着挥挥手，跟楼上的谷雅南打招呼。

“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谷雅南小跑下楼，来到南翰飞跟前。

“你们警察为什么抓他？”谷雅南问。

“你们疾控又为什么找他？”南翰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华国强售卖假药，导致多名儿童发生药物反应性脑炎，我们疾控来他的医馆进行调查取样，并要追查这些问题药物的去向。你们警方抓他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嗯，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警方抓他是因为他背了两条命案。

这个人在4年前跟人打架斗殴，打死了两个人之后一直在逃，被全国通缉。前段时间我们警方收到消息，他最近在连海市出现过，而且改名换姓，开了家小医馆，今天我们跟着线索找过来，没想到跟你们疾控倒是撞在一起。”

谷雅南没想到这个老神棍身上还有两条人命。

“我们疾控想快一点知道他是如何制造假药，又把假药卖给了哪些人？这对控制这次药物反应性脑炎疫情很重要。”

南翰飞本来想带华国强回警局审问，整理好资料再告诉谷雅南消息，如今看谷雅南这么着急，而且华国强掌握的信息又影响着很多条人命，于是决定，“好，你现在跟我到警车上去问话。”

华国强被押在警车里，戴着手铐。

“李有才。”南翰飞喊了他一声。

老头儿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不作声。

“李有才，这是你4年前的名字，你不会不记得了吧？4年前你还是个泥瓦匠，没想到如今变成了神医，你这学医的速度还真快。”

被手铐铐住的老头依然不作声。

南翰飞给谷雅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问话。

“华国强，你医馆里的神药从哪里来？都卖给了谁？”

老头依然不作声，对谷雅南的问话充耳不闻，一副我什么也不说，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南翰飞正想抬手打，被谷雅南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