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有成沿途用腕式军刀上的刻刀在洞壁上刻上数字“1”和向外的箭头。
没走两分钟,面前又是两条路。骆有成选择了右侧的通道,将它标记为“1-1”。“1-1”是条死路,骆有成很快折返了。接下来探索“1-2”,这条通道让他抓狂,居然有六条岔道。
溶洞环境错综复杂,脚底湿滑,靠脚步去探索不太现实。但既然来了,转头就走也不是他的个性。他想了想,决定用意念力试试。
他的意念力一直依赖于眼睛和触感,脱离了眼睛或身体,意念力就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了。洞窟的环境,让他有兴趣试上一试。
米豆豆已经被这个阴森诡秘的环境吓得魂不附体,在骆有成背上抖得跟小马达似的。
“老弟,要不咱们回去?”
“等一下,我先用意念力探一探。”
六股意念力探入六个黑黢黢的洞口,骆有成尝试着用意念力去碰触洞壁,但同时反馈回来的六个信息,让他脑子有些混乱。他干脆收回五道意念力,将心思集中在一个山洞里。意念力像是摸象的盲人,一点点向前摸索,遇到障碍就绕开。
他的意念力在无负重的情况下可以延伸近一里,事实上,在这条通道里只蔓延了不到六十米,就已到了尽头。他又用意念力在对面的洞壁摸索,没有发现别的出口。收回意念力的时候,他心中对这条通道的形状轮廓大致有了数。为了求证,他特地进去验证了一番,发现出入不是太大,出现差异是某些地方意念力没有触及。
骆有成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找到训练和使用意念力的另一条途径。他又试探了其他五条通道,四条是绝路,还有一条出现了三条岔路。骆有成已经没有继续向下探索的兴致了,在这漆黑不可视物的山洞内,如果说日行性的猴子会深入溶洞这么远,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姐,溶洞太复杂了,我觉得这里不适合你,要不我把你送回去泡温泉,我再回来一探究竟?”
这句话对米豆豆有如天籁之音,她忙不迭地点头,额头砸在老弟的后脑勺上,两人都疼得吱哇乱叫。
将米豆豆送回城堡后,骆有成背着她的超导背包很快又回到了山洞。没有了累赘磨人的姐姐,骆有成甚是轻松。这次他没进入编号为1的通道,而是选择了中间的那条通道,他将其编号为2。
2号通道很深,意念力向前延伸了数百米,依旧没到尽头。骆有成就想着用脚步丈量一下。这条通道相对于1号通道的各条岔路,宽敞了许多,地面也相对平整。大约走了六七分钟,面前出现了两个洞口,右侧的洞,隐隐有光亮透出。他当即钻了进去。
这条通道不长,不足百米,越往前走,光线越亮。骆有成走到洞口,一步正要踏出,又生生地收了回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厅,洞口离地面大约六米,地面上怪石嶙峋,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据地面三十多米的高处,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光线就是从那里溜进来,经过灰白石块折射,洞厅内还算亮堂。
骆有成启动飞行靴,慢慢落到下方。
角落里有一方小水潭,两三平米的样子,水很清澈,从岩石缝隙渗入,又沿着崖底流出,最后消失在一处岩缝中。
洞厅大约有六七十平米,粗大的石柱或石块比比皆是。骆有成稍加留意,就发现了猴子活动的踪迹,如猴毛、猴粪、果核等。转过一块大石,地上的物品却让他眼瞳收缩,那是一件被撕烂的衣服,不远处还有裙子和内衣,上面覆盖的灰土,已看不出本色。骆有成很快在洞厅的角落找到了衣物的主人,骸骨仰卧在地上,形态保持完好,显然在死后并没有受到打扰。
骆有成用单片镜对骸骨做了全息录影,并在影像中为每一块骸骨做了编号,然后将一件件骸骨装进标本袋,按影像中的编号做上标记,以便后期复原。完成之后,他给米豆豆打了卫星电话,米豆豆很激动,让他务必将骸骨身下的土层也取一些样本回去。
采集标本是一件很劳神费力的事情,当骆有成完成这些工作,洞口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他背上超导背包,从洞口飞了出去。洞口从下看只有井盖大小,但实际上同时容纳两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出了洞,骆有成看到了袅袅升腾的烟气,他突然想到了之间曾经见到的小道观,不知是什么人生活在这荒郊野岭,心生好奇,向炊烟升起的方向飞去。
飞临小道观,并未见到观内的人。他没有入观,而是降到门口,叩响了那扇斑驳破旧的观门。
道观内迟迟没有动静,静得如同仍蛰伏在地下的蝉若虫。当他第十次叩下那只满是铜锈的门环时,才听到门内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位中年道士,身上穿着一件褪色严重的青色道服,道服不长,下摆刚至大腿,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青色裤子,脚上一双布鞋。道士头上盘着道髻,络腮胡,下颌的胡须留到胸口。衣衫朴素,却干干净净。只是眼瞳浑浊,角膜上涂抹着沧桑,与正值壮年的脸格格不入,这对眸子就像是从一位迟暮老人那里移植过来的。
道人怔怔地望了骆有成许久,才挤出一个笑容,“原来是小先生来了,未曾远迎,失礼了。”
骆有成也学着文绉绉地说道:“道长,叨扰了。”
道人嘴上说着失礼,却丝毫没有扫门待客的意思,身子堵在门口,却从胸襟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张递给骆有成。
“小先生若有疑惑,尽在其中,能否领会,全看小先生的悟性了。”
骆有成心中纳闷,接过纸张。纸韧而绵软,是这个时代十分罕见的宣纸。展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四行字:
滇海囚客,魑魅逆常。
缅邈山川,魍魉作王。
泰否相倾,先生当往。
贵贱同仁,共戮鬼雄。
对远古的文言,骆有成并不熟悉,但从字面意思,也能猜个大概。他抬头正要询问,却发现门口的道人不见了,观门已经关闭。
“请道长为我解惑。”他大声说道。
等了片刻,观门内才有声音传来:“行走于世间,惑自然得解。”
此后里面再无声响传出。他几次想飞跃围墙,最
终还是忍住了。
返程途中,他越想越觉着不对,那个道人似乎一直在这里等着他,而且称他为先生。这个时代,有几人知道“先生”一词的确切含义?实在很诡异。他转身,向小道观飞去。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半山腰上,哪里有座小道观?
骆有成仔细回忆了一下小道观旁的植被分布和形状,最终却只找到了一片空地。他不停地挠着下巴,脑子像被人塞进了一团浆糊。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陆地神仙?他茫然地在空地上踱来踱去,直到他的脚触到了草丛里的一件硬物。
这是一台金字塔形的设备,巴掌大小,翻过来看,底部有烧焦的痕迹。看着这台自毁的设备,他才恍然大悟,把手伸进夹克的内袋,不久前放进去的那张宣纸果然不在了。
骆有成苦笑着摇摇头,居然被一个返真实景骗了。可又是谁大费周章地在这里布局给他传递消息呢?
思量无果,骆有成将自毁的场景发生仪放入了超导背包。他没有立刻返回城堡,而是在给老姐打了一个电话后,直接飞往西岭的五彩瀑。
“缅邈山川,魍魉作王。”从字面理解,就是魍魉在山川里称王。联想到妖猴王在听到哨声后立刻撤退的情景,妖猴王十有**是魍或者魉。所以,他决定到五彩瀑附近的那个山洞探查一下。
自从妖猴王走后,西岭的猴子少了许多,通过植物视距观察到的情况,五彩瀑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不过百来只猴子,觅食、打瞌睡、相互梳理毛发,或者做些让异性欢愉的亲密动作,行为举止都没有超越猴子的本份。
骆有成没有理会它们,直接飞到山洞前。“猴狂欢”场景不再,山洞内空空荡荡。他开启单片镜夜光模式,打开强光手电,直接进入了山洞后方的通道。通道不长,二十多米,通道后面又是一个大厅,被一块天然石壁隔成两间。小的一间堆放这削尖的木棍,当初给狂化猴子们分发的标枪应该就取自这里。
大的一间就有点考究了,角落里用石块整齐地堆砌了一张宽大的石床,石床上铺了厚厚的干草,最上面铺着动物的皮毛。只是皮毛之上的景象就让人觉着有些惊悚了。那里有两具骨架,一具俯卧在石床正中央,一具靠着洞壁呈侧卧状。在石床对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些散落的骸骨。
骆有成采集整理了骸骨标本,又把石床上的皮毛扎成一捆。
返回城堡时,穿着一身浴袍的米豆豆已经在大厅里迎接了,这位老姑娘看到骸骨标本格外兴奋。但当骆有成从大号超导背包里将标本一件件拿出来时,米豆豆的脸僵硬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
骆有成手指了指,“这一具是从万佛山山洞取的,其他的都来自西岭的那个山洞。”
他叹口气继续说道,“当初也不知道谁哔哔,说让妖猴王抓了去,让它不举。”
米豆豆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洗手间跑去。
米豆豆回来后,骆有成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妖猴王早不在了,你至于吓尿吗?”
米豆豆委屈道:“可它不是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