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赶到后不久，黄晓夫也到了。

当黄晓夫表露身份后，警察都变得客气了许多。

现场没什么可勘察的，李安妮住的别墅外装有监控探头，结合路边监控，当时的情况一目了然。

拷贝了李安妮家里的监控录像，几人乘车前往警局。

前往警局的路上，艾薇儿陪伴李安妮乘坐警车，黄晓夫则直接坐进了李源的车里。

车辆行驶中，黄晓夫说道。

“到了警局，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夸大，更不要隐瞒。放心，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的行为虽然有教唆伤人的嫌疑，但是考虑到当时情况，检方应该不会提起指控，甚至李安妮都不会有问题，毕竟她是有钱人。”

黄晓夫说着，话锋一转：“你怎么又惹上印尼帮了？”

李源答道：“这次真是巧合。”

黄晓夫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源：“李安妮总不是巧合吧？”

李源笑着摇头：“过程很巧，至于结果，那就要看黄律师怎么想了。”

“真没想到，你们要找的居然是她。”

“黄律师认识她？”

“不认识。不过查一个已经知道的人的底细，比找一个不知道的人简单多了。”黄晓夫瞟了眼开车的陈晨，“难怪你们要遮遮掩掩，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

到了警局，果然如黄晓夫所说，警方并没有刁难人，简单记录案情后，就客客气气把人送了出来。

一行人乘车回到李安妮的别墅外，黄晓夫和李源握手道：“我先走了，保持联系。”说完回到自己的车上，驱车离开。

黄晓夫走以后，李安妮这才开口，说道：“你们有时间吗？进来坐坐吧。”

李源对艾薇儿说，“你们先进去吧，我打个电话。”

……

打电话是假，看出陈晨有话要说才是真。

两人回到车里，李源点起一支烟，说道：“抱歉。”

陈晨板着脸问道：“后悔刚才太冲动了？”

“后悔？不是。我是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接触黄晓夫，我看他应该猜出咱们身份了，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现在才操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

陈晨讽刺了一句，说道：“黄晓夫，吉林长春人，七岁随家人迁居香港，十七岁来到美国。纽约市立大学化工系毕业后，曾在一家石化公司当过工程师，因为得不到升迁机会，于是选择进修。1984年，他获得纽约大学电机系硕士学位，求职再次碰壁，于是转修法律，三年后拿到法学博士。在这后，他并没有去当律师，而是产生了当军官的冲动，于是又选择从军，签了八年的合同，结果不但没能当成军官，时隔一年就被军方通知提前退役，理由是政府预算裁减。之后，他迫不得已当上了律师，先是与姐夫合作，几年后跳出来单干，现在，他的律师事务所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力，和很多政要走动频繁，要不是华裔身份的限制，他早就投身政界了……”

陈晨详细介绍了黄晓夫的人生经历，问道：“你从这里面听出什么了？”

李源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这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是的。”陈晨说道：“这个人很有野心，也很现实，做事毫不拖泥带水，但是一旦事不可为，放弃也毫不犹豫。他做律师这些年，一直打着为华人争取公道的旗号，业务也主要针

对在美华人，有人把他夸上了天，但也有人骂他是骗子。”

“骗子？”

“比如明知事不可为，先拿到律师费再说，后面能拖一天拖一天……”

“还真是现实。”

“是啊，很现实。他的所谓正义，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所以他说不会乱说话，你当笑话听听就好。如果他觉得出卖我们对他更有利，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源。”

陈晨突然转过头。

“你知道为了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有多少人在背后默默工作吗？你知道国家付出了多少吗？”

陈晨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源，说道：“你说底气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来的，如果没有祖国在后面默默支持和守护，你真能拥有现在的底气吗？”

“对黄晓夫，上面的看法是‘可用不可信’。但是上面还是同意我们和他接触，就是为了给我们提供更多帮助。为了这件事，侨务办专门给黄晓夫致电，邀请他方便的时候回国访问……你不要以为这只是虚名，虚名背后意味着国家要承担多少风险，多少人要为此劳心劳力？”

李源感觉胸口很闷，他用力扯开衣领，大口呼吸起来。

“我不是指责你的做法，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是中国人，你的背后永远有一个国家在默默支持着你。”

陈晨说完这句话，语气缓和下来。

“好了，不管怎样，李安妮找到了，至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赶紧进去吧，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你呢？”

“我得给你擦屁股！”陈晨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把你的小女友稳住，万一她也报警怎么办？”

陈晨的语气虽然火药味十足，但是李源听了反而笑了起来。

陈晨这么说，代表着她已经不生气了。

至于安慰赵，那显然演是给有心人看的。

“辛苦了。”

李源说完，拉开车门，想了一下，回头说道：“明天不用来接我，有事我会联系你。”

……

按下门铃不久，别墅的门开了。

李安妮将李源迎进门，探头向外看：“那个姐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

“哦，啊，嗯……”

李安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的将李源领进客厅。

艾薇儿也在客厅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你奶奶呢？”李源问道。

“她睡下了。”

“哦。”

“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嗯。”

气氛有点沉闷，艾薇儿斜眼看着李源，丝毫没有活跃气氛的自觉。

李安妮起身说道：“啊，我给你们洗水果去。”

“不用麻烦了。”

李源阻止了她，对艾薇儿说：“要不咱们走吧，安妮受了惊吓，应该好好休息。”

“好。”艾薇儿扶着琴盒站起身。

“不，别走！”

李安妮慌忙拦住两人，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我一个人，一个人……”

“害怕？”李源问道。

李安妮连连点头。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李源重新坐了下来。

李安妮又看向艾薇儿，后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她来说，住在这里和住在旅馆没什么区别。

李安妮松了口气，抱膝坐在沙发上，再次陷入沉默。

一直沉默下去可不是办法。

李源问道：“你刚才说一个人。你奶奶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我和她的关系不太好……”

李源又问：“你的父母呢？”

李安妮摇头不说话。

李源再问：“朋友总该有吧？”

李安妮继续摇头，这次倒是回答了。“我平时很少出门，没有朋友。”

“很少出门？你不上学吗？”

李安妮摇头。

李源觉得心很累，这丫头的性格太内向了，交流起来非常困难。

尽管如此，他不得不耐着性子问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什么都会，不用上学。”

这话答得倒是爽快，从眼神可以看出，她是真这么认为的。

李源半开玩笑的说：“什么都会？刚才是谁被小混混堵在家里？”

李安妮默然不语。

李源诱导的问：“你的父母也同意你不上学？”

“嗯。”李安妮说道：“我爸爸说了，现在学校教的知识都是错误的，上了也白上，所以不用上学，对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李安妮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我有特异功能。”

李源和艾薇儿面面相觑。

艾薇儿性子直，问道：“什么特异功能？”

“嗯……”李安妮犹豫了一下，指着脑门说道：“其实我这里有一只眼睛，是我爸爸开的天目……”

艾薇儿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摸着李安妮的脑袋，觉得她不像发烧，于是问道：“那个天目（sky-eye）是什么东西？”

“天目就是天目，能够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可以预知未来，总之很厉害……”

艾薇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是真能预知未来，还会被人堵在家里？”

“因为，因为我现在还小，等我以后长大了……”

“你自己也知道不是这样吧。”

李源直接打断了李安妮，呵斥道：“你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吧？你现在多大了？你觉得骗自己有意思吗？”

“我不听我不听……”

李安妮捂着耳朵，蹬蹬蹬的跑上了楼。

李源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其实李源最开始打算装神棍拉近双方距离的，不过后来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他先入为主的认定李安妮也是个神棍。

神棍是最不信自己说的那套的。

然而李源没想到，李安妮居然这么“天真”，她是真相信李士林那套胡说八道，真被洗脑了，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女。

从这一点来看，她也是个受害者。这也是李源同情她的原因。

但是同情，不代表要放过她。

不然，李源无法向那些被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交代，无法向赵交代，无法向陈晨交代……无法向国家交代，更无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李源看向艾薇儿。

艾薇儿站起身，说道：“我上去看看……”